第一节 杜鹃(12)
得悉罗师长出任警备司令，刘师长要回来组织公祭衡阳之战中阵亡的A军官兵。这二件事对于黄庆祥来说，是一种安慰。特别是警备团编入K 军以后，黄庆祥一直从内心感到失落。 此时的警备团，正随K 军开往华东接受日军投降。留在沅陵的只有警备团的各级军官家属。得知老团长回来了，纷纷前来探望。二姨带着万顺发的媳妇和长胜前来探望黄庆祥，见到黄庆祥后，便打听万顺发的消息。黄庆祥告诉二姨：“万顺发他们是到上海去了，等部队安顿下来后，会来接你们到上海的。” 二姨叹息地对黄庆祥说道：“打仗要靠亲兄弟，你兄弟俩一直未曾分开过，听说你要到长沙去当警务处长，能否让顺发回来继续跟着你干？有什么事也可以互相照顾。” 黄庆祥同万顺发虽然是表兄弟，但俩人一直相处很好。对于二姨的提议，黄庆祥不敢立即答应，只好回答说：“表哥现在上海，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警备司令部刚成立，不知罗司令是什么态度，要是可能的话，当然希望警备团的弟兄们能回来同我一起干，毕竟那是我们独立师的家底。” 罗司令没来沅陵，而是打电报让黄庆祥赶去衡阳，协助刘师长办理公祭衡阳之战中阵亡的A军官兵。接受任务后，黄庆祥立即率领警务处的几十官兵启程前往衡阳。刘师长见到黄庆祥这个老部下后，拍着黄庆祥的肩膀感慨地说：“黄团长，八年抗战，我们九死一生，如今终于取得胜利了。这八年艰难的抗战，恍如梦幻一般。只是没想到如今能回到衡阳，告慰死难的A军近万名官兵的，只有我们俩人啦！只有亲身经历过这场血战的人，才知道生命的可贵。战争让你失去了最爱的亲人，也使你成为一个残废军人，但我们还是终于幸存下来了。我们都是历史的参与者和见证人，是非功过对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为了赶在公祭仪式前，将在衡阳保卫战中阵亡官兵的遗骸清理出来进行安葬，黄庆祥让警务处动员当地老百姓一起参加清理阵亡官兵的遗骸，然后再举行公祭仪式。黄庆祥柱着拐杖，陪同刘师长来到衡阳血战中争夺最激烈的张家山阵地。一年前那场血战，自己率二团在张家山和黄花岭整整坚守了四十七天，直到率部突围为止。二团从沅陵出发时，近二千五百人的队伍，最后回到沅陵的官兵，不足二百人。整个独立师最后陆续回到沅陵的官兵不足一千人。虽然时间过去一年了，整个衡阳周围各阵地和张家山阵地依然是白骨累累，分不清哪些是阵亡的官兵遗骸和日军官兵遗骸了。为了不遗漏一个中国官兵遗骸，黄庆祥征得刘师长同意，只好安排民工将全部遗骸收敛在一起就地安葬。一切工作完毕后，刘师长对黄庆祥说到：“这一年来，我唯一想要做的事，就是在战争结束后回到衡阳告慰烈士们，我们胜利了。让这些阵亡的官兵们入土为安，以慰忠魂。至此以后，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公祭仪式在衡阳的小西门举行，国民政府军委会的各机构，陆军总司令部、九战区长官部及湖南省政府和社会各界人士二千多人，参加了公祭阵亡官兵的仪式。 刘师长在完成心愿后退出军界。 黄庆祥在公祭仪式结束后回到长沙，率警务处的官兵向罗司令报到。此时的罗司令正忙着在长沙清理收容日军战俘，惩办汉奸。正忙得不可开交，见黄庆祥来到，便对黄庆祥讲：“正盼着你早点过来，现在长沙有点乱，遍街都是伤兵，到处都是锄奸队，一到夜晚到处都在打砸抢抄，搞不清楚哪些是真的。还有就是遍街都是伤兵，你想个办法把他们安顿好，不要出去惹事生非。那些在日军占领期间当过汉奸的，要严历惩治，其财产一律没收。警备司令部下属有二个团，第一团看押在长沙的日军中、高级战俘；第二团负责城区各重要位置的守卫和城区的治安。你做警务处长兼第二团团长，城区的治安就交给你了。” 罗司令在日军投降时，按陆军总司令部要求，立即率部就进驻长沙，接受日军投降和管理长沙城区的治安。
第一节 杜鹃(13)
由于刚从日伪手中接手长沙，原有的警察机构属于汉奸系列，全都不能用。黄庆祥接手长沙城区的治安后，开始全面整顿长沙城区的社会秩序。由于没有警察机构，只能用军管的办法，请罗司令发布军管命令，长沙城区的治安只能由警备司令部负责，其他社会团体和个人一律不准打砸抢抄，违者按汉奸论处。在其他情治机关的协助下，黄庆祥首先将哪些在日军占领期间卖国求荣、民愤极大的汉奸捉拿归案，按《惩治汉奸条例》进行严惩。 最难办的就是哪些伤残军人，在战争中伤残后，离开了原部队，生活没有着落，在城区四处流浪，扰得一般市民不得安宁。对待这些有功于国家的伤残军人，黄庆祥向罗司令建议设立收容机构，将长沙所有的伤残军人收容起来，按现役部队进行管理，待局势稳定后，再分批安置回原藉，得到罗司令批准，局面开始好转起来。 黄庆祥拖着一只假腿，在不停地奔波着，希望社会稳定下来，人民能够重建家园，抚平战争的创伤。百忙之中，常去徐府看望丽春的父母。徐参议一家在长沙局势开始稳定后，就随省政府回迁长沙。徐家大院在日军占领期间，被日军一个师团司令部占据着，造成的破坏并不严重，经过短暂的修复后，又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徐参议回到长沙不久，就作为国民政府的接收大员，带着三夫人去南京、上海接收日伪金融资产。1946年春节过后，徐夫人同搏文夫妇也去了上海，长沙徐家大院就只剩下二夫人带着三个读书的儿女和一大帮佣人留守。 抗战胜利后，国共两党以国家利益为重，在重庆举行和平谈判。在全国人民的期盼中，两党签署了和平建国协定，开始了和平建国。但是东北的枪炮声，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内战的阴云始终笼罩着中国大地。 随着政治协商会议的召开，百废待兴的各行各业，也呈现出生机。国民政府开始着手整顿军队，撤消各战区长官部、集团军二级机构。陆军按军、师、旅、团、营、连、排进行编队，然后再栽撤编遣人员和装备。 由于撤消各战区长官部、集团军二级机构。那些在抗战中担任重要职务的战区司令官和集团军总司令，大部分属栽撤编遣人员，这些上将、中将和少将只得离开军队，回家养老了。 警备司令部在各方面局势稳定后，便撤消军管，将治安管理权移交新成立的警察局。普通的日军战俘和家属也分期分批回国，伤残军人按抚恤规定，大部分回原藉安置，战后初期的混乱局面再也没有了。 省政府新的主席到任，安排自己的亲信出任警备司令，将罗司令赶去东北战场。新到任的警备司令先将黄庆祥兼任的第二团团长一职去掉，然后以整编为名裁撤警务处的十几名军官，让黄庆祥成为一个光杆处长。 黄庆祥知道上司之所以没有直接裁撤自己，主要是看在自己岳父的面子上。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是历来的规矩。无事可干，黄庆祥便常柱着拐杖到湘江边走走，去岳麓山湖南大学，丽春生活过的地方看看，到徐家大院看望二夫人和丽春的弟妹们。睹物思人，丽春不在了，黄庆祥知道如今的长沙，不再需要他了。军人的归宿一是战场，二是故乡；既然没有在战场上成为烈士，那就回故乡去吧。 打定主意后，黄庆祥向上司请了长假，给在上海的徐参议夫妇去了一封信。然后带着行李向二夫人及丽春的弟妹们告别。 离开长沙先到沅陵，去凤凰山丽春的墓前，对长眠在墓中的丽春说道：“丽春，我要回归故乡了，带着对你的爱和无限的思念回归故乡。让你的爱，伴随我在小山村过一种平静的生活吧！” 正是清明时节，凤凰山上漫山遍野地开满了杜鹃花和山茶花。一眼望去，好像丽春就立在这鲜花丛中，向着自己微笑。这时，几只杜鹃鸟从树林中飞奔出来，不停地鸣叫着，彷佛是丽春在天空中回答说：“回去吧！我在天堂祝福你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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