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你出发之后,最好立刻宣布和上总介忠辉大人断绝翁婿关系。”
“这么做是为了要稳住江户居民的心吗?”
“是的。如果你能和那个生性叛逆、以反对将军家为乐的旗头,也就是令婿上总介大人……断绝关系,我相信一定可以安定民心。为了大局着想,你必须忍痛割舍翁婿之情……”
“柳生!”
“什么事?”
“对于上总介大人的事,你有没有什么妙案呢?”
政宗对上总介依然十分关心。
事实上,在片仓景纲死去之后,唯一能够将此事坦诚相告的,就只有柳生宗矩了。
宗矩很快地点头说道:
“我也必须即刻赶往骏府,但是在此之前……”
“骏府方面有上总介的生母茶阿随侍在大御所身边!”
“正是!不过,活人剑必须用得十分巧妙,才能一举奏效。”
“一切拜托你了,柳生!”
由于对忠辉的同情、对五郎八姬的爱怜,以致政宗在送走宗矩以后,只能怔怔地凝视着桌上的蜡烛,一动也不动。这一天,已经是二月二十日。
七
和高田城相比,忠辉幽居深谷所住的小屋,简直简朴到令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除了两间大约六~八个榻榻米大的房间之外,唯一的建筑物,就是对面走廊上那栋武士、从越后迁来的忠辉近臣及负责监视忠辉的本多正纯之家臣等人杂居一处的小屋了。
在青竹围绕的庭园及孟宗竹林外,有二、三株野梅盛开着花朶。
这时已经是春天了。
在不时传来莺啼的晴朗日子裹,阳光显得格外明亮。
然而,被迫幽居此地的忠辉,内心却无比晦暗。
而在相继接获两件恶报之后,他的心情更加抑郁不乐了。
这两件坏消息是有关和五郎八姬正式离婚的通知,以及家康已由前右大臣被委任为太政大臣一事。
按理由前右大臣改为太政大臣,乃是一种晋升,是值得高兴的事,但是这次情形却完全不同。
那是因为自从家康于正月二十二日在骏河的田中发病以后,由于病势沉重,因此天皇乃特地封他为太政大臣。换言之,这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晋升罢了。
(连大内都认为他即将死去……)
一向睥睨群伦,认为世俗的习惯愚蠢、可笑的忠辉,这时也不禁哀伤不已。
(人都快死了,高名厚禄又有什么用呢?)
对阶级、名位十分在意的忠辉,突然察觉到名利只下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这些都只是死亡的装饰品罢了……)
长久以来一直对父兄抱持着轻蔑心态的忠辉,在得知父亲病重垂危的消息以后,突然感受到一股即将与父亲诀别的伤感,因而显得非常狼狈。
(这样的父亲,我又何必去担心他呢!)
让母亲怀孕而生下了他,最后又舍弃了他,把他放逐到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因而忠辉会有这种想法,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父亲对秀忠之母西乡的爱,和对待自己的母亲究竟有何不同呢?)
这种藏在内心已久的反感,如今却骤然崩溃了。
一向卑怯的母亲,如今却废寝忘食地看顾父亲,这个事实是不容抹煞的。
过去,忠辉对母亲的表现感到非常懊恼,因此他不时地告诉自己,自己不爱父亲、也不爱母亲。
(也许事实上我深爱着他们?)
不,不是这样!自己所相信的,是残酷的事实。
没有才能的人,纵使有再高的地位、权力,最后终究免不了崩溃的下场,藤原氏如此,平家和源氏也是如此。
(问题是,谁才是真正具有实力的人呢?……)
自从迁居深谷以来,忠辉的内心不时地浮现这个问题。被赶出高田城、只带了不到二十名近臣、自父兄身侧被赶走的忠辉,自觉有如一只被拔去羽毛的鸢鸟一般。
忠辉认为自己颇具才能和实力,原因是由于他是大御所的儿子、将军的弟弟。但是,或许这一切全是出自他的错觉……?
不,也许是因为他是伊达的女婿也未可知。总之,就是因为有这些自以为是的想法,所以他才会胡作非为。
但是,最后甚至连伊达也舍弃他了。
“五郎八姬经由上意裁夺,即日交由伊达家领回。”
听到”上意”这句话,忠辉顿时觉得似乎有副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如果只是一般的离婚,那么或许还可以挽回。但是假若真是出自”上意”,则恐怕今生再也无法和五郎八姬共续前缘了。
(我让父亲在带着被我激怒的记忆之情况下,躺在病床上等死……)
想到这里,一股不安的情绪不断地在忠辉的心底涌现。
也许父亲会抱着遗憾而死去。如此一来,忠辉的生死就会落在自己所轻视的哥哥手中。不管忠辉有多么任性,但这毕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问题。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话虽如此,但是如今他又能去拜托谁呢?崇传吗?还是天海?毕竟,现在的忠辉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能令重臣们俯首称是的忠辉了。不过,经过一番审慎考虑之后,忠辉还是决定写信给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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