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娃剜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托马斯·昂科鲁既不是傻瓜也不是瞎子，自然可以从唐方的话与几人面部表情看出一些东西，更何况天空还有硝烟未散，远方还有战火未熄。
他一下子从迷蒙中清醒过来，抓着老兵的胳膊直起半身，用茫然与震惊并存的目光环视周围环境，看见那些残骸，那些火光，那些哔哩作响的电弧，视线最终定格在失去辉煌，只剩余光的中央光芯上，嘴巴张了又张，手指指了又指，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用唐方解释老头子也知道红皇后完了，龙语者留给银鹰团的宝贵财富就这么毁于战火之下。
他露出后悔与自责表情。本以为能够在不伤害红皇后的前提下帮助唐方搞到有关中间人计划的情报，没有想到事情失控至此。从一片狼藉的现场可以看出双方经历了一场骇人大战，最终以唐方获胜结束。
唐方知道托马斯·昂科鲁的心情不好，毕竟对方是银鹰团执政官，毕竟红皇后帮了银鹰团很多，现在自己将其毁灭，毫无疑问对于银鹰团是一种伤害，对老头儿这样的爱国者而言是一个沉重打击。
“对不起……”
托马斯摇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恨自己没用，无法说服红皇后做出正确选择。”
“正确选择嘛……”唐方对这样的说法有些感慨。托马斯、梅亚尔、韩照、霍夫曼等人，再加上人工智能的红皇后，他们有着相同目标，却有着不同的行动，固执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绝对正确的选择吗?
托马斯在老兵的帮助下挣扎起身，望着红皇后的躯壳遗憾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在向一台机器道歉，郑重的样子像在面对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站在第三执政官的角度，尽管他选择了唐方，辜负了红皇后，可是自始至终不觉得自己背弃了银鹰团，他依然热爱着祖国。而红皇后在银鹰团最艰难最困苦时刻帮了这个国家很多很多，哪怕只是一台机器人，也理当收获一份尊重。
诺娃走过去，将一片医疗胶贴在托马斯额头磕伤处。
老头儿很快调整好情绪，说声谢谢，然后转身望向唐方：“怎么样?”
他知道托马斯言下所指，点点头说道：“我已经知道中间人的身份。”
“那就好……那就好……”老头儿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这样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
在托马斯·昂科鲁的心目中，晨星铸造与龙语者的矛盾才是当下最为关键与危险的问题，一个处理不好便会对银鹰团乃至国际形势造成深远影响。跟唐方比起来，红皇后算不得什么，因为只要晨星铸造同龙语者和解，自然可以请求龙语者提供技术支持重建人工智能。这也是为什么像他这种满腔爱国情怀的人能够容忍红皇后落得毁灭结局的原因。
唐方顺着他的视线打量红皇后的尸骸一眼，叹了口气说道：“我在想……如果你知道红皇后档案库中记载的东西，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笑的很开心。”
这句话说的老头儿一个愣神，表情由欣慰而难看：“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红皇后的档案库里到底记载了怎样的秘密?”
便在这时，地下空间上涌的火焰打断二人的谈话，震荡似波浪一般推升。
唐方打量一眼脚下，看见火焰的红连成一片，沉声说道：“那些事情等离开这里再说。”说完向阿罗斯使个眼色。
第1324章 唐方的回答
老兵不待托马斯回话，一个弯腰扛起执政官先生，往平台边沿大步流星走去。
唐方扭头望向侧面一具飞行机械兽尸体，只见黑色墨晶般的羽翼抖动几下，里面钻出一颗牛头，下方鼻孔呼哧呼哧往外喷着白气，厚实的舌头像三伏天老犬的舌一样耷拉在外面，看起来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鱼人自牛头人陆战队员撑开的缝隙爬出，镭射枪往地上一丢，径直走到大块头面前，马步扎稳，两只手卯住嘴巴上方那枚鼻环使劲往外拉。
鱼人的每一次拉扯都换来牛头人陆战队员的惨嚎，到最后也没有救出它的搭档，反而让暴露在外的舌头变成一条死鱼，软趴趴地耷拉在嘴角。
“嘿，那是我给莉雅的求婚礼物，求求你……你……不能这么做。”牛头人陆战队员有气无力喊道，声音闷的像没了扬声器的低音炮。
鱼人：“呜啦啦……呜呜呜呜……咿呀咿呀咿呀咿呀……”
“啊，我都快被你烦死了……没有怀特之腿，没有怀特之腿，没有怀特之腿，凯恩教导我们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唐方搞不明白这一对活宝在玩什么把戏，以现在局势也没时间与精力去跟他们对话，赶紧召唤出一头瘴毒兽推开飞行机械兽，将牛头人陆战队员与鱼人送回系统空间，这才会同诺娃往出口方向撤退。
阿罗斯动身比较早，却因为托马斯·昂科鲁拖累了奔跑速度，没过多久便被唐方与诺娃追上，看到了马润甲的钢铁背影，也看到了执政官先生便秘一样的侧脸，想来这样的旅行方式很不舒服，给老头儿留下难以忘怀的人生阴影。
四人汇合后没有太多语言交流，继续往出口奔行。到接近目的地的时候，脚下的震动由原来的断断续续变成连绵不绝，往身后看去的话，可以看到中央光芯顶部设施片片剥离，带着风声呼啸而落，坠入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柱形空间的灯光开始熄灭，由原来的银色世界变为战后黄昏。那种膜形传送带已经停运，只有前方伊普西龙石壁还在流转幽蓝光华，没有太多改变。
如同来时一般，唐方在额心伊普西龙符文的帮助下打开距离晶体平台最近的封闭石门，进入外面环形走道。
阿特拉斯空间站核心区域呈哑铃构造，光芯所在柱形空间外面是一圈一圈的内环形走道，通过设置钢铁闸门的直线走廊连接外围入口直径更大的外环形走道。
内环形走道是由伊普西龙材料与人造材料组合而成，质地坚硬而稳固，四人从柱形空间走出后并未发现异常。当他们沿着闸门走廊抵达外环形走道时，发现核心区域以外的部分已经摇摇欲坠，大块大块的建筑材料由穹顶崩塌，雨点似得坠落。空调系统、过滤系统、维生系统、损控管理系统等等次级系统或直接瘫痪下线，或出现不同程度的故障。
用以巡逻的武装机器人全部停运，好像一尊尊雕塑散落在走道各处。士兵们早已撤离，报警声与短路部位激荡的弧光加重了那份紧迫感。四人使用轨道舱往哑铃结构更外面的停泊设施穿行时，已经可以看到空间站下方结构不断膨胀的火焰浪潮。
4人抵达密封港后，唐方、阿罗斯、托马斯·昂科鲁三人先行进入穿梭机，诺娃前往最近的控制平台，设定好离港程序后返回穿梭机，开始预热引擎，静候舱门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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