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快到“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站时,小男孩从玻璃窗上抽回手,上了站台,匆匆朝老出口走去。姑娘留了下来。
真糟糕!
他们俩还在一起时,我就无法搞清楚我的感觉来自他们中的哪位!
这时呼唤的旋律欢快地响起,里面带上了暗语。
女人的声音。
我走出正在合拢的车门,急忙跟在小男孩后面。
好极了。狩猎已近尾声。
只是我那能量耗尽的护身符呢?
人已经很少了,自动扶梯上只有我们四个人。小男孩在前面,他身后是一个抱孩子的妇女,然后是我,再后面是一个满脸皱纹、上了年纪的上校。军人的生物电场很漂亮,由灿烂的钢灰色和淡蓝色的色调组成。我甚至嘲弄又疲倦地想,可以叫他帮忙。像他这样的人至今还活在“军人的荣誉”里。
不过老上校的效用较之用苍蝇拍捕大象犹有不及。
我不再胡思乱想了,又朝小男孩看了看,闭上眼睛去探寻他的生物电场。
结果令人沮丧。
他被一片闪烁不定、半透明的光辉笼罩着,这一刻渲染着红色,那一会儿又流溢着浓绿色,有时又闪耀着深蓝色。
少见的现象。未定形的命运。模糊的潜在能量。小男孩可能会成长为一个大恶棍,可能成为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也可能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是、无所作为的人,实际上——这种人在世界上占大多数。所以人们常说,一切都在未来。类似的气场一般是两三岁孩子所具有的,但在一些大孩子的身上难以见到。
现在明白了,为什么那呼唤恰恰是冲着他来的。不管怎么说,他是一道美食。
我觉得嘴里满是口水。
时间拖得太长了,太长了……我看看小男孩,看看围着围巾的细脖子,然后咒骂头儿,咒骂习俗,咒骂礼节——咒骂那些让我工作的一切。我又开始牙床发痒,喉咙干燥。
血有一股发苦的咸味,但是只有血才能止渴。
该死!
小男孩从自动扶梯上跳了下来,跑过大厅,消失在玻璃门后。顿时我觉得轻松了些。我放慢脚步,跟在后面走,我看了一眼小男孩的行动:他蹿到了地下通道。他跑着,那充满魔力的呼唤拉着他,命令着他去见它。
再快些!
我跑进小货铺时,扔给售货员两个硬币,说话时尽量不露出牙齿:“六卢布的,带环的。”
满脸粉刺的小伙子慢腾腾地——他本人似乎在上班时让自己给喝暖和了——递过酒,诚实地提醒着:“酒不太好,但没有毒,‘多洛霍夫’牌的,不过总归是……”
“健康更要紧,”我斩钉截铁地说。酒明显是假货,但是现在对我来说还可以。我一只手扯下了用金属环箍住的盖儿,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电话。售货员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我边走边喝了一口——酒里有股煤油味儿,口感更差,显然是假货,是在暗地里分装的——我向通道跑去。
“喂。”这不是拉里萨,夜里一般都是帕维尔值班。
“我是安东。我在外面,‘宇宙’饭店附近。在跟踪。”
“要小组支援?”对方感兴趣地问。
“是。”我已经把护身符的能量耗光了。
“出了什么事?”
蜷曲在通道中央的流浪汉伸出手来,好像希望我把打开的酒瓶给他。我从旁边跑了过去。
“那边有点不对劲儿……快点,帕维尔。”
“同事们已经在路上了。”
我突然感到上下颌如同被烧红的针扎透了。咳,你个混蛋……
“巴沙,我不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快速地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在执勤的警察面前收住了脚。
总是这样!
为什么人类秩序的捍卫者总在不需要的时刻出现?
“我叫谢尔然特·卡明斯基,”年轻的警察很熟练地说,“您的证件。”
我倒想看看,能给我弄个什么罪,在公共场合酗酒吗?这是最可能的一种。
我把手伸进口袋,碰到了护身符。它稍稍有点热,不过这次也不需要太热。
“我不在。”我说。
两双早就把我当成猎物享用的眼睛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垂下目光,眼神里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性。
“您不在这儿。”两位齐声重复道。
没有时间和他们瞎扯。我扔出了头脑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你们去买几瓶酒,休息一下。快!跑步走!”
看来我的建议正中他们下怀,警察手牵着手,就像孩子们一块玩游戏时那样,沿着通道奔向售货亭。想到自己的建议所造成的后果,我感到有点难为情,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扭转局势了。
从通道里出来时我深信已经晚了。没有,奇怪,小男孩竟然没有走远。他站在那儿,微微有点摇晃,离我约有一百米左右。瞧这种抵抗力!呼唤的力量那么强大,让人奇怪,稀少的行人怎么没跳起来?无轨电车怎么没从大街上钻进门洞,去交好运?
小男孩回头看了看。好像是看到了我,然后就快速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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