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梦境
我在医院地下的太平间门口看见了红月。她的手上抱着三个乳白色的骨瓷，蹲在门对面的墙角里一动不动。
我：“⊙﹏⊙b汗”
太平间这种地方我可不喜欢。当年我看林正英的《僵尸道长》，里面令人窝心的画面实在是太多了，连带着我对停放尸体的地方也多半有了些不适感。这世上对太平间最没恐惧感的多半是日本人吧。毕竟这个国家是世界第一恐怖片大国，而且和尚庙后的后山多半都是墓地。
这种地方阴气颇重大大的不洁，我是片刻都不想多待的。打定主意的我走上前扯了扯红月的袖子，劝道：“我们出去走走吧。这地方太碜人了不宜久留。”
红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她刚才看来是大哭过一场，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现在都红肿了，脸上还留着几行泪渍。我赶紧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她，然后拉着她的肩膀把她搀扶了起来。
“谢谢，哭过一场我感觉好些了。”红月擦干脸上的泪痕，接着勉强向我挤出了一个笑容：“我们离开这鬼地方吧。这儿福尔马林的味道可够唬人的，哈哈哈。”
我无言的点点头，然后陪着她上了前往医院门厅的电梯。
离开医院后，我们去了巴比伦王宫前的广场。广场上草坪翠绿碧树参天，景色相当优美。这幅光景和我第一次看见这儿时别无二致，广场上到处是前来放松玩耍的人群。这里有金发碧眼的欧罗巴人、有裹着阿拉伯头巾的巴比伦人、甚至偶尔能看见几个黄种人的身影。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就像是最近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我突然感觉精神有些恍惚了。眼前歌舞升平的景象，与绿区高墙外硝烟散尽的断壁残垣截然不同。一堵殖民者的高墙将墙里墙外分成了天堂和地狱两个世界。这两个不同的世界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抑或者映入我眼帘的事物都是黄粱一梦?
“怎么了?对这个虚伪的和平光景感到迷茫了?”
红月的话语将我的思绪从困惑中拉了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确切的说我现在不知道应该想什么。
“去那个小摊上坐坐吧。”
红月拉着我走进了一个卖汽水的小摊，然后找了个空着的凉亭坐下。红发少女若无其事的将三个骨瓷放在了桌子上，打了个响指叫服务员拿菜单过来。她放下的这三尊乳白色的瓷器，一下子吸引了周围顾客们的目光。我可以听见周围的座位上陆续响起了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别理他们。这个地方不缺没见过死人的人。”
红月叫我不要在意周围的视线，大大咧咧的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点起了早餐。我这才想起自己今早也没吃过东西，索性叫服务员照着红月点的餐点再上一份。
“说吧，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趁着早餐还没端上来的时间，红月与我拉起了家常。她开门见山的问题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来找这丫头可不是为了问什么问题啊，只是想尽个同伴的义务安慰她一下。
但是既然对方发问了，那我还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吧。
“其实也没啥。”我尽量用关切的语气问道：“就是想知道你接下去怎么办。是回11区一趟么?还是留在佣兵团里先重组第二小队?”
“还是先留在佣兵团吧。”红月很干脆的答道：“但是要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不过肯定先要把太郎、次郎和三郎的后事办了吧。我想送他们的骨灰回家安葬。”
“回家?那就是回11区了?”
我觉得她的回答简直就是前后矛盾。你们都是旧日本人吧?要回家安葬那当然是把骨灰带回11区咯，难道还送回日本列岛那种魔鬼之地不成?
“不是11区啦，我可是连那种地方的海关都进不去的。”红月摇了摇头苦笑道：“呵呵呵，说起来我从来没和你说过我的身世吧?你要是知道了我父亲做过什么事情，就会明白我和那帮11区人关系有多差了。”
“你老爸?虽然不知道他干过啥，但是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我们不是在说这什么三连星入土为安的事情么，怎么又扯到你爹头上去了?红月的话思维跳跃的太厉害，我觉着她聊得事情有点不明觉厉。
“说到我父亲啊，他可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红月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凉亭的顶子，语气平淡的问道：“知道本州岛是怎么毁灭的么?”
“本州岛怎么毁灭的?”我越来越不明白她想说啥了，但还是把话接了上去：“知道啊，是因为旧日本自卫队的一架P-3C反潜机装满了炸药去撞富士山，结果导致活火山喷发，整个本州岛因此崩溃沉没了。”
“那架P-3C的机长，名叫红月信虎。”
红月将视线移回我的脸上，郑重其事的说道：“他是我父亲。而太郎、次郎、三郎的父亲，则是他麾下的副机长，也是我红月家的首席家臣。”
“啥?!”
红月的回答如同一记晴天霹雳，把我劈的是里焦外嫩整个人骨头都松了。这个事实真是太可怕了，我在瞬间明白了她的话包含着什么意思。
现在11区那个弹丸之地的居民，多半都是从日本列岛上逃出来的旧日本遗民。这些亡国的遗民们虽然经过十几年的努力，将11区建设成了不亚于檀香山和新加坡的繁华之地，但是对于国土沦丧的过去还是痛心疾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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