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了很久。“……你，回来了?”他静了静：“这种时候，再离开，就真的成叛徒了。”
心一痛，话不知怎么就出口了：“借口，还不都是借口，什么自由不都是为了逃避责任的借口，什么信仰都为了自己心里的满足。整个世界只有自己才是真的。”
“才不是!”感觉受到了侮辱，志翔猛地站起来，愤怒却找不到词句反驳，正要愤然走出，身后是她低低的抽泣：“……对，对不起，我错了，请你，请你不要走，很黑，我害怕……”
他转身，犹豫了几次，搭住她的肩：“都这么大了，其实，黑暗里并没有什么会伤害你啊。”那样对黑暗的恐惧，似乎，已不是一个孩子正常的范围。
“有什么发生过吗?说出来吧。说出来就不怕了。”
“说说吧……”
一会儿，星宇微微仰头：“自从那时候……从小到大，我只经历过火星的三次袭击……第一次那次是地火战争初起的那次，我三岁……”
***
十二年前。
晴朗的天空云很温柔地驻足。游乐园，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他们的小女孩。
小女孩很调皮，在热闹的游乐园里简直乐翻了天，什么都好奇地去碰碰玩玩。那夫妇就微笑着看她咯咯地笑着跑来跳去，母亲正和父亲谈起他们即将收养的那个女孩。
有什么活动在举行，主持人正竭力请哪位观众表演个什么节目，然后感觉有只小手拽他的裤腿。小女孩抱着话筒，咿咿呀呀唱了首儿歌，得到了她的奖品——一个大大的红气球。她扯着气球屁颠屁颠地朝爸爸妈妈跑去，一不小心，气球飞了，赶快蹦又抓不住，她仰头，一瘪嘴正要哭。突然，她咯咯地笑，很开心地看着天，伸出小手：“爸,爸，爸爸。”
阴影滑过。
巨大的阴影，无声，滑过小女孩清澈的大眼睛。
一个个阴影，滑过，喧哗的游乐园刹那死寂一片。人们们被黑暗笼罩的眼中……只有那庞大的阴影，缓缓地，缓缓地降下，降下……
小女孩快乐的笑声银铃似回响。妈妈说过，爸爸就是在那样大大的在天上飞的船上工作的。
阴影中，父亲的瞳孔猛然收紧：“趴下!”
雪亮的闪光充斥了人们的视野，父亲扑倒母亲，爬起冲向女儿。火光斩断了视线，他的声音湮没在巨大的爆炸中：“星儿——”
地火战争，火星第一次袭击。
***
“……就是那样了，我很幸运，起码活了下来，但强光让我暂时失去了视力，爆炸也震裂了耳膜，还有烧伤，皮肤也基本失去了感觉……那种黑暗，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感觉，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活着，我怕极了，我在哭，可我听不到，爸爸妈妈一直在叫我，妈妈抱住我，我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没有，我害怕……”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绷带上湿了一片。
水仙花在夜色中轻轻摇，阴云上看过了十二年烽火的星光在广袤的苍穹荡漾。他站起来，张开双臂，从她身后，将她紧紧揽入怀里。
她有些惊愕却没有抵抗，他的手臂很紧地抱住她让她无法再哭泣，紧贴着后背传来他坚实的心跳，温暖，有力，像爸爸，让人安心的力量。
没有别的，只是想要告诉你，我在这里。
不要怕，我在这里。
***
“……桦城的孩子其实很幸运，我经历过的袭击很多，那时侯我真正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也……杀过人。真羡慕你还那样开朗。”下巴抵住星宇的发，志翔低声耳语。
“给你猜个谜语：”她想起了什么，“一堵墙，巨大的无法穿透的黑色的墙横亘在每个人的面前，向上看不到头，向下望不到边，向左向右都永远永远没有尽头，那堵墙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
“我也不知道，小学，经受的第二次袭击后，我的一个老师出给我的。”
“她很喜欢你?”
“……第二次袭击时，她保护我，辐射让她患了癌症……她自杀了。”
“……”
“我想要活下去，要活下去就必须坚强，学会微笑着忘记。我，真的很想活下去……”
***
桦城。阴。
一辆飞车停泊在门口，身着高级将领军装的星宇走出，有人在她身上加了件风衣。“我很快回来。”
她一个人走上高高的阶梯。
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父亲，她有些哽咽，书音轻轻地抱住她：“星儿……你，的，火星联邦的，那位，逸娥阿姨……天狼也派出了杀手，她……她去了。”
书音感到星宇抱着她的手突然一紧。她低促地打断她：“我知道了。知道了。”
“对不起。妈，爸。对，对不起。”
凌云微微睁开眼睛：“星儿，别怕，该说对不起的，是它们。”
“……是的，是它们。”星宇依偎在妈妈怀里，低语。十五岁的脸上划过的——那刀一样锋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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