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把他带进去呢?”
“就是有些事情你不能做。”鹰钩鼻子说,“记住,不要碰沙发。还有你不是克里斯托瓦尔组织的成员,我也不是……”
“别操心了,”我说,“我在汽车里过夜也不是头一回了。”
突然,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极想舒舒服服地在床上睡一夜,因为我在睡袋里已经整整睡了四夜了。
“有了!”鹰钩鼻子说:“嗬嗬,鸡腿小木屋①。”
【① 苏联民间故事中的小屋。】
“对!”络腮胡子也大声叫道,“和他到卢霍莫里耶去一趟。”
“真的,我能在车上过夜。”我说。
“你一定要睡在房间里,”鹰钩鼻子说,“睡在比较干净的床单上。我们总得报答报答你吧……”
“你总不至于让我们塞给你一块卢布。”络腮胡子说。
我们进入城里。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古代坚固的栅栏,还有很大的木头房子。房子木头已经发黑,窗户很狭窄,正面镶有金丝饰品,屋顶一律雕刻着木头公鸡。偶尔还看到一些砖砌的建筑,肮脏不堪,使人想起“粮仓”这个差不多快给人忘记的字眼。大街笔直宽敞,命名为“和平希望街”。前面是市中心,可以看到一些两层楼的房子,中间有个露天广场。
“到前面一条巷子向右拐。”鹰钩鼻子说。
我发出转弯的信号,刹住车,然后右转弯。这条路上杂草丛生,有一辆崭新的乌克兰汽车安详地停在一扇大门前。门牌号码都挂在门边上。号码数字印在生锈的马口铁上,模糊不清。巷子的名字很别致,叫卢霍莫里耶街②,巷子很窄,挤在坚固的栅栏中间。这些栅栏一定是瑞典和挪威海盗人侵本土时建起来的。
【② 苏联文学中一个神秘的地方。】
“停车。”鹰钩鼻子说。
我连忙刹车,他的鼻子又撞在了枪管上。
“好了,”他边揉着鼻子边说。“你在这等我,我去安排一下。”
“真的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我最后一次坚持道。
“别再争了。沃罗迪亚,别让他跑了。”
鹰钩鼻子钻出汽车。他弯下腰,挤进一扇低矮的门。
房子隐在灰色的高大栅栏的后面,一点也看不见。边门倒是出奇的大,足够一个火车机头通过的。边门是用生锈的铰链固定的,每个铰链都有石块那么重。我读着招牌上的字,越发感到惊奇。一共有三块招牌。左边那扇门上有一块蓝色的银字招牌,样子很庄重,招牌上厚厚的玻璃闪着阴森森的光。上面写着:
斯里茨
鸡腿小木屋
索洛维斯文物陈列馆
右边那扇门上挂着一块生锈的铁皮招牌,上面写着:卢霍莫里耶街13号,N·K·戈旦尼希①。
【① 苏联民间故事里喷火的龙。】
这下面还有一块胶合板,上面用墨水写着:
疯猫
管理委员会
“是什么样的猫?”我问道。“这是不是个高新技术委员会?”
络腮胡子又吃吃地笑了。“关键问题是——别操心这些。”他说。“和我们在一起刚开始都有点新奇,时间一长就适应了。”
我下了车,去擦挡风玻璃。我突然感到头顶上有东西在走动。我抬起头来,看见一只高大的雄猫正惬意地站在前门上面,这么大的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它舒舒服服地蹲好后,黄黄的眼睛冷漠而又厌恶地看着我。
“咪一咪一咪”我生硬地唤了几声。
它出于礼貌冷冰冰地张了张多齿的大嘴,喉咙里发出一阵沉闷的嗥嗥声。接着,它转过身去向院子里看了看。
这时,我听到鹰钩鼻子在叫:“巴西尔,老伙计,帮帮忙怎么样?”
门门哗啦啦地响了。那猫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跳进了院里。门很笨重,摇摇晃晃,发出的声音很刺耳,甚至有点可怕。
鹰钩鼻子绷紧的脸涨得通红,他推着门,左边的那扇门缓慢地打开了。
“慈善家!”他叫道,“把车开进来吧!”
我又坐到车上,慢慢地将汽车开进了院子。
院子很开阔,最里面有间木头房子。房子前面长着一棵粗壮的橡树,树冠枝叶茂密,挡住了屋顶。一条石板小径绕过橡树通向这间房子。小径的右边是个菜园,左边是个草坪,中间有个井棚,还有辘轳,年长月久变得黑乎乎的,长满了青苔。
我把车停在边上,关掉发动机走下车来。
络腮胡子沃罗迪亚也从车里钻出来,把枪靠在车旁边,抖了抖身上的帆布背包。
“好了,没事了。”他说。
鹰钩鼻子哼哧哼哧地关着门,门又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觉得很不自在。
“嘿!老板娘来了!”络腮胡子叫道。
“你好,娜依娜大娘,亲爱的基耶芙娜!”
老板娘离我们还很远。她缓缓地向我们走来,拄着一根拐杖,上面有许多节巴。她脚上穿着一双用毡做的长统靴。她脸上爬满了皱纹,像一张黑色的网。鼻子凸起,像一把镰刀,尖尖的,弯弯的,一双眼睛暗淡无光,犹如患了白内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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