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一赔一分二,这是最低的。至于赔率最高的,就是广东、广西和夔州三路了。尤其是夔州路,是一赔五十。”
“秦凤路呢?”
尽管从经略安抚使司来计算,秦凤、熙河、甘凉都是独立的路份,但从与科举发解试有关的转运使司来计算,却都是一个秦凤路辖下。
“因为出了一个韩宣徽,永兴军和秦凤两路的赔率都低了不少,一个是一赔十八,一个是一赔三十五。”
“斯文扫地。把国家的抡才大典当成什么了?!”蔡确咬着牙痛斥道。尽管他许多事都不在乎,但关系到士人地位,却不能当作等闲。
在过去,对所有能考中进士的士人,百姓们都是心生敬畏,目为天上星宿。可时至如今,科举却变成了赌博的工具。这样的变化让蔡确不寒而栗,什么时候京城军民对文人的敬畏淡薄到了这样的地步?
“所以只是私下里在开赌。”
“御史台是做什么的,耳朵长哪里去了!?”蔡确仍是怒气冲冲,清理御史台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御史台肯定知道了。很多地方都在传,皇城司和御史台不可能不知道。”刑恕想了想,“说不定是打算将两大联赛一起给牵扯进来。”
“……动得了吗?”蔡确冷哼了一声,两大联赛背后的靠山,岂是御史台能撼动得了的?撞上去只是找死。
“当然动不了,如果乌台聪明一点,只让去抓开赌今科状元的贼子,这倒是不会有事。”
“不等御史台了。”蔡确站了起来,在厅中来回走着,“明天就去让开封府严查。还有韩玉昆,两大联赛与他脱不开关系,得让他让两家总社找出人来。这件事,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第四十章 岁物皆新期时英(六)
二更天时,韩冈已回到家中。
一番梳洗,换了身宽松的衣袍在房中坐了下来。
慢慢地品着略带酸味的醒酒汤,韩冈突然叹了一句:“章子厚家的酒可不好喝。”
云娘正在韩冈身边,端了醒酒汤过来后就帮着磨墨。听到他说话,就问道:“三哥哥在章枢密家喝的什么酒?”
“交州的甘蔗糖蜜酿的酒。”韩冈道,“家里的白糖作坊剩下的糖蜜,也都给他们家了。每年有不少船从交州运出来。”
“都没听说过。”云娘气鼓鼓地说道,“既然拿了我们家的糖蜜,怎么也不见送几坛过来?”
韩冈不禁一笑,“酒药不行,弄出来的烧酒味道太杂,章子厚自家都不吃。全都在交州。”
韩冈到现在也很遗憾,朗姆酒的原材料有了,酿造技术也不差,就是弄不出好酒来。只是偶尔成功一两次,下一次就又是失败。这其中只能怪酿酒的酵母不行了。酿酒的酵母是有讲究的,品种不对就酿不好酒。要不然官府也不能通过控制酒药、窖池,来实行酒禁。
“不是有酒禁吗?”云娘好奇地问道。韩冈所创的烧刀子天下闻名,但韩家酿酒,却只够送亲朋好友的,剩下的就是香水的原料。一船船地往外运,那是怎么都不敢想的。
“酒禁归酒禁,也不是没有变通的办法。”
朝廷力行酒禁,不过对于官员和贵胄们自家酿酒自家吃,就不会去管了,小批量地赠送甚至外售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章家在交州的酒场规模就太大了,最后是借了黄金满的地皮,在他儿子的辖地中酿造,直接就在当地给卖了。那些海商买过来当作压仓货,运到一些专司回易的私港中,转眼就能卖光。福建、浙南,那边的小酒馆里面,都是交州的糖蜜酒。
听了韩冈的解释,云娘点点头,“不过三哥哥方才说的不是这糖蜜酒吧?”
“嗯。”韩冈应声。
在自己面前轻言浅笑的云娘,早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不是当年一句话就能糊弄的小丫头了。
“什么糖蜜酒?”
严素心跨进门来,亲自用托盘端了一碗馉饳儿。半开着盖子散着热气,隔着老远就能问道香味了。
韩冈笑了一声,没有作答。
“是说三哥哥方才去章枢密家吃的酒。官人说章枢密家的酒不好喝。”
“酒不好喝?……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当然不好喝。”素心皱了皱鼻子,拉起云娘出门,“云娘,我们先出去吧,不打扰官人。”
韩冈拿起调羹,盯着漂浮起来的腾腾热气,却没有动手。
蔡确要对御史台动手了。
在司马光入京的那一次,其实御史台已经给清理过了一遍。但蔡确看来,打扫得肯定并不干净,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再一次的清理,以便能更好的控制台谏。
只是不知蔡确会怎么处置御史中丞?是一并解决,还是援引李清臣入东府?
韩冈想来想去,当还是连根铲除的居多。
三相两参,宰相位上还有一个空缺,但参知政事的空额却没了。张璪、曾布,他能将谁给踢下来?
放到西府……也要章惇肯答应!
苏颂虽说是顶替韩冈的位置,年纪已长,不会争权。章惇乐得有这一位做同僚。而让一个刚交五旬的李清臣进来,嫌西府不够乱吗?那一位可是与安阳韩家有亲。
只能请出去。
对付御史台,蔡确和章惇看起来已经达成了默契,蔡确想要独相,而章惇暂时没有转去东府的想法,一东一西,联手掌控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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