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就差在会费上?”
“人家一年会费上万贯,你才交一百贯。”
“每年会费一万的就那十三家吗?海门杨公,南海米公,哪个交的会费比他们少了,要是他们知道有国债,又岂会不买?还不是欺负他们离京师太远!”
米彧眨了眨眼睛,竟然把自己都给牵扯进来。
真是好大胆子!
米彧的视线在人群中梭巡。最多三四级的会员,就敢在会上撒泼,想也知道不正常。能包圆二期国债的十三家又岂是寻常人家?米彧不用多问就能数出其中的十一二家,也是老相识了,都是资历老、身板硬、家底厚、名声广,没一个好惹的,在会中也是一呼百应。自己的产业都在京师外,家产不输他们,但势力就远逊了。要跟他们掰腕子,没几个高级会员做后台,除非是疯子才会做。
商会成员有高下之分,预备三级,正式九级。从一到三,再从一到九,依序上升。会员级别与官品相反,一级最下,九级最上。以对商会的贡献来计算积分,渠道、情报、救助、捐赠都是积分的来源,最后依照积分来定等。
等级越高,在会中的权限也就越大。但由于每年积分都要减半,所以为了维持等级不降,会员们都会想尽办法来获取积分,但开发新的商业项目和渠道,公开得到的私密情报,救助会中同仁,都是高难度、低概率。只有向商会和商会的联盟会社捐赠资金,或是足额及时的缴纳会费,才是维持积分等级的最佳方法。
所以到了最后,会员等级就无可避免地与财产和权势挂上钩。越是身家丰厚、权势广大的成员,越是能够维持高级的地位,家产少一点的,即使一时靠运气升上去,也会因为后力不济而跌落下来。
冯从义代表韩冈,为商会之尊,是八级的正式会员——九级的积分要求太高,几乎不可能达到。其下副会首、理事——理事一般也是各路分会首——都是五六级,也有七级的,这些就是占据商会会员百分之一的高级会员。
真正控制商会的,也正是这些高级会员,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势力。中级和初级会员,都要仰仗他们的鼻息过活。但即使是佃农都有闹佃的时候,何况见惯了世面的商人,闹起来是正常。
看热闹不嫌事大,米彧在外围看着热闹。这一回在京十三家惹了众怒,米彧虽不想掺和,却也想看到对方灰头土脸一番。
“米兄弟?!”
身后的声音让米彧放下看热闹的心态,回过头来,立刻就在身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一向可好?”一番久别的寒暄之后,米彧拉着人冲着人群努努嘴,“下得功夫不小啊,都成这样了?”
米彧的身家在广南一片的雍秦商人中是数得着的,颇有些声气,如今又做了大议会议员,旧日的亲友更是亲热了十二分,拉着米彧到了角落里说话,“哥哥还没听说?朝廷发行国债了。”
“听说了。就是可以用金票购买的国债?”
“可不止这一点。朝廷拿到钱之后,会优先购买我们和福建那边的军资,之后朝廷还债,会用辽国、高丽和日本的地皮、矿山来还。”
“但第二期已经没有了。”
“还有第三期,第四期。一个月之后,第三期的国债就要发售了。”
“那不就快过年了?”
“正是要过年,几年人来的器,基本上都上京了。”
“既然如此,那你还闹这出作甚?”
“不争不闹,保准有人还想把三期都给包圆喽。”
这是打着进二退一的主意,保住嘴里的肉块不丢,直接抢别人碗里的肉是最安全的做法。
“相公肯定不会答应。”
“相公是相公,商会是商会。相公日理万机,也顾及不到这些小地方。”
米彧点点头,虽然他还可以继续辩驳,但也觉得没必要了。米彧上京的重点本也不是与人辩论。
“不知道第三期最后会发行多少。”
“应该不会比第二期更少,第二期赶不上了,第三期总要抓在手里。”
“朝廷财计困难,之前两期也就那么一丁点的捐款,日常开支都比不上。想要继续打下去,一万万贯都卖得掉。”
“谁说不是?这第三期,怕也只有一分钟段时间。”
“第二期一分钟就卖完了?”
“哪要得了一分钟,发卖前就卖光了。天上掉炊饼,说好事还真是好事,又是金票,又是抵押,还有土地抵本息,一分钟其实嫌太长了。不说这些了……”
米彧被老友拉着手,拖出了议厅。
此时天色已晚,只剩天边的最后一抹两广,点灯人正拿着工具将院中的煤气灯一盏一盏地点亮。
米彧进来时都没注意左右前后,现在看见了,不免惊讶起来,“煤气路灯都安了这么多了?”
煤气管道的铺设早几年就开始了。
新修的道路下面都有漫长的市政专用管道。
但煤气路灯的成本不低,而且煤气泄漏的风险不小,安装时还耽搁道路通行,故而只在东西十字大街和御街等几条主干道上铺设。
而雍秦商会有钱,在保证安全性的同时,在会所内外的空旷地带上安装了煤气路灯。
一盏盏高出地面一丈多的路灯灯罩内,明亮的灯火正在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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