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玛和女儿在岛上冻饿交加,3个月大的婴儿很快就夭折了。但顽强的尼玛却活
了下来。
我相信尼玛之所以能活下来,完全是靠着母亲的精神支撑。她说如果她死了,
她腹中的孩子也会随之死去。所以她不能死。
靠着一些好心的路人施舍的糌粑裹腹,靠着拉萨河的冰水解渴,一个多月后,
尼玛的天花终于自愈,只是脸上落下了许多疤痕。她再也不愿回到那个所谓的家里
去了,重新开始流落街头。
后来她听人传说,拉萨来了解放军,给解放军做工不但不受欺负,还可以得到
工钱,她就跑到部队的八一农场找活干。恰好在这时候,我们团民 运股股长去那里
办事,遇见了她。一听她会说汉话,就把她带回来了。
尼玛的到来,让我和你们父亲心里都踏实了许多。尽管很快我们就得知她自己
也有了身孕,我们还是留下了她。
1954年9月,你们父亲接到上级通知,他被选为英模代表,将和西藏军区的其他
代表一起,去北京参加国庆观礼。
经过反复商量,他决定带上我和女儿一起出去。
一方面我想去军留守处打听一下虎子的消息;另一方面我也想回重庆去看一下
母亲。自从参军离家后,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虽然我也给她写过几封信,可由于
我们的行踪不定,我从没收到过她的信。我不知道这些年来她怎么样了。我很担忧。
我还有个想法,如果母亲身体许可的话,我就把木兰留给她抚养。我还是担心西藏
的气候对孩子不适应。
尼玛有身孕,不能与我们同行。我们就将她安顿在部队,让她等着我们。
2006-8-8 23:12 夏日芳草
4
9月中旬,我们出发了。那时木兰刚刚5个月。
当时,川藏线尚未完全修好,汽车只能通到扎木。我们一行人时而骑马,时而
步行,一点点地往前移。路途遥遥,我无法抱着你行走。出发前,你们父亲找了只
木箱,垫上厚厚的衣服,把木兰放进去。然后再把木箱放到马背上,马背的另一边
是行李。
不管路途怎么样,木兰都在箱子里静静地睡着,一声不吭,好像知道我们很辛
苦,不愿再添麻烦似的。我却怀着恐惧的心理,随时把她摇醒,生怕她的睡着是不
正常的。那次同行的不只我们一个孩子,还有两个稍大一点儿的,一个2岁,一个3
岁,都是想送到内地保育院去的。那时在西藏出生的孩子,成活率非常低。有的生
下来就死了,有的虽然是活的,却在几个月后死去。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十八军留
守处在距成都不远的大邑县办了一个保育院,专门抚养我们的孩子。
翻越米拉山时,我们遇见了正在修路的部队。那些已经在这条路上奋战了3、4
年的修路战士们,已被风雪蹂躏得不像样子了,脸庞憔悴,衣衫褴褛。我怀着敬意
和疼爱看着他们,我说不出话来。他们却热情地和我们打着招呼,为我们祝福。有
些战士还笑容满面地逗着孩子,一点儿也没有怨言和叹息。
我们一点点地往山上走,越往上海拔越高。9月的天气,在这个高山顶上却冷得
像冬天一样。到了山顶,居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我把木兰从箱子里抱起来,抱在
怀里,衣服裹了又裹,生怕把你冻着了。
忽然,我听见同行的一个母亲叫起来,她说不好了,我的孩子在抽筋!
我们围过去。见她那个2岁的孩子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浑身抽畜。随行的医生
说这是缺氧造成的窒息。我一听,连忙打开襁褓看木兰,我发现木兰正瞪着一双大
眼睛看着我。我松了口气,高兴地对你们父亲说,看咱们女儿多乖,眼睛瞪得那么
大。
哪知随行的医生一看说,不好,这孩子的情况更严重,瞳孔已经放大了。
我的腿一下就软在了地上,险些把你摔了。
你们的父亲还算镇静,他接过孩子问医生,现在怎么办?医生说没有药物可治,
惟有尽快下山,只要到了山下氧气充足的地方,孩子自然就能缓过来。你们的父亲
问尽快是多快?医生说最好是半小时之内。
你们的父亲听了二话没说,抱起孩子就往山下冲。道路泥泞不堪,他跌跌撞撞
的,生怕把孩子摔着,这使他跑起来的样子有些奇怪。那些修路的战士怔愣着,一
时不明白这位首长怎么了。这时有人大喊了一声:各连注意了,传我的口令,以最
快的速度把孩子们送到山下去!
原来是负责修那段路的一位营长。
一个战士听见口令,丢掉上手的铁锹,飞快地迎上去从你们父亲怀里接过孩子
朝山下跑去,几步之后就被另一个战士接了过去。我看见裹在襁褓里的木兰从一个
战士的手中传到了另一个战士的手中,我看见战士们的脚下泥浆四溅,头顶雪花纷
飞。我看见一双手和又一双手组成了一条生命之链……
战士们抱着生命在奔跑,他们自己的生命也随之飞奔起来。那一刻我已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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