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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_徐大辉【完结】(215)

  花子房屋内最有特色的是一溜南北大炕,也称通天大炕,两炕之间摆一四仙桌,一只圆筐悬在牌桌上端,屋内弥漫旱烟烟雾,四人打麻将,几个老对手徐德龙、徐大肚子、霍老损、米醋作坊老板,一个独眼乞丐伺候着。

  徐大肚子抓一张牌然后打出,扔进悬吊的筐里唱道:“红头绳儿系肚腰(九条)麻将歌,此俗见《赌徒》张西庭著。(山东文艺出版社)牌歌下同。!”

  霍老损抓牌,拿在手里犹豫一下,扔进筐里,五音不全地唱牌:“兰花院里赌吃嫖(白板)!”

  “回龙,单粘白板!”徐德龙高声地喊道。

  洗牌,码牌,打骰儿、开门,霍老损报风圈道:“北风起!”

  徐德龙抓完牌,便扣下不看,等着和了。

  “四爷牌这么快?”霍老损嘟哝一句,抓牌打出闲张道,“东家一到把账交(东风)!”

  徐德龙抓起一张牌,用大拇指肚轻轻摩擦与滑动,唱道:“六娘奶子鼓多高(六万)!”

  “吃!”霍老损吃牌道,“两眼毒毒盯着你(二饼)!”

  “响声吵醒四姑娘(四饼)!”徐大肚子唱牌道。

  “和!四饼。”徐德龙喊道。

  独眼乞丐跐着凳子摘下筐,将麻将倒在桌子上,玩下一场,徐德龙给独眼乞丐一枚五角硬币。

  花子房窗外,放哨的两个乞丐在窗下,倾听里屋的唱牌声:

  “大风刮来黄金条!”

  “公主抛下绣球来!”

  “不是冤家不聚头!”

  “原来姐夫摸进房!”

  刀螂脖子乞丐赞道:“唱得真好听!”

  “谁赢啦?”狗头稍脑乞丐问。

  “啊!啊!”刀螂脖子乞丐哈欠连连,挤出句极粗俗的话,“俩卵子打架,与鸡巴没关系。”

  “呲,没关系。”狗头稍脑乞丐顺着刀螂脖子乞丐说,“三毛愣星都出来了。大毛出来二毛愣撵,三毛愣出来亮了天。啊!天放亮喽。”

  东方天际,日出前景象总让人心情敞亮。

  麻将局最后的时刻,庄家霍老损输得精光,怨恨道:“北风北,坐折腿!”掷出骰子。

  “到了圈,不管谁输谁赢,都不玩了。白天,花子房人多嘴杂,万一抖落出去……”米醋作坊老板说。

  “有人要坐桩坐折腿呢!”徐大肚子玩笑说,“人家坐折腿,咱得奉陪呀。大不了,到西安(辽源)煤矿找南蛮子去。”

  霍老损牌打得谨慎,沉默不语,到了出牌,唱得没底气:“高高大大门前站(三条)。”

  “三条?三条和!”徐德龙又喊,差不多一夜都是他一个人在喊和。

  徐大肚子查验徐德龙的牌,嘴说着:“门,不清;幺,不断,大叉、掌子,是和啦。”

  霍老损撸下无名指上的戒指给徐德龙,说:“就这些!”

  “别把蛋碴子掏出来呀!”徐德龙拿在手上掂了掂说,“倒可先拿回去,账嘛先欠着。”

  蛋碴子指鸡肚子里的小蛋,他这样说掏出蛋碴子意为最后血本。单巴细语的霍老损豁然粗壮起来,道:“门缝瞧人……四爷,留着下回你输给我吧!兄弟告辞!”

  徐大肚子提醒赢家徐德龙说:“别忘了规矩。”

  “我差点忘了,”徐德龙从面前钱撂子抽出五元钱说,“给输干爪人的盘缠。”

  “我宁可爬着回去!”霍老损断然拒绝。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2)

  玩了一宿,腰里鼓溜了,头也胀大了,徐德龙去剃头。街头围着布篷的剃头挑子,立柱上挂着一顶四喜帽,盆中的热水在炭火的烘烤下蒸着雾气,一句俗话起源于此,剃头挑子一头热乎。不假,挑子的另一头要带着大件小件工具,譬如板凳、火罐、木梳、镜子、剃刀、剪子等。如果走街串巷,剃头匠口不喊,摇晃手里的唤头,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

  “留什么头?”剃头匠问。

  “我这几根头发,家雀都不敢落,能剃什么头?”徐德龙幽默道,“当然是光头。”

  剃头匠先给徐德龙围上白布单,然后在鐾刀布上哧哧鐾刀,嘴也没闲着:“特混骑兵队陆队长真尿性……”

  尿,在东北方言中应用很广泛:尿包——意志薄弱;尿嚎嚎——神态了不起;尿鞧——发懒撒娇;尿子则是指不正经的人。尿性在这里是说顽强了。

  “与日本宪兵队长角山荣比刀技……角山荣即将砍下去的刀突然停住,那个陆队长输了,倒输得英雄,你不砍,我自己砍,挥拳砸向刀刃,砍伤自己的胳膊。”剃头匠鐾刀很娴熟,唰唰唰,声音让人听来十分惬意。

  “谁砍谁伤与咱何干,你剃你的头。”徐德龙不感兴趣。

  剃头匠给徐德龙刮脸,耳唇儿、眼皮、鼻孔刮得娴熟精细,然后掏耳、按摩。

  “剃剃刮刮,掉了几斤分量,轻巧不少。”徐德龙给侍候舒服道。

  “拔一罐子?解乏。”剃头匠还有服务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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