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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恩舰哗变_[美]赫尔曼·沃克【完结】(38)

  “这可问着了,”威利呆呆地望着他手上那个让人直想哭的东西,“满满一帽子的——那东西——可还真不好办呢。”

  “把它抛到舰外边去。”

  威利摇了摇头,“它有可能倒翻过来。风可能吹翻它的。”

  “这好办,”哈丁说,“你总不能再戴它了呀。”

  威利解开用来系在下颏上的帽带,结成圆圈,小心翼翼地像挂吊桶一样将其挂在乌鸦窝的一个角上。“就让它永远挂在那儿吧,”威利说,“算是你在给‘凯恩号’敬礼。”

  “我从这儿再也下不去了,”哈丁声音虚弱地说,“你先下去吧。我就死在这儿,烂在这儿了。除了我的家人没人会想我的。”

  “胡说八道。你真的有三个孩子吗?”

  “当然。我老婆都快要生第四个了。”

  “那你到这该死的海军里来干什么?”

  “我就是那些认为自己非打这场仗不可的大呆鸟之一。”

  “觉得好些了吗?”

  “好点了,谢谢。”

  “来吧,”威利说,“我先下。你不会掉下去的。假如咱们在这上面再呆下去,咱两人都得病倒,摔下去。”

  因为滑,下桅杆就成了一个漫长的恐怖历程。威利汗流不止的双手就在狭窄的把手上滑脱了一次,他的脚也在一个可怕的踏脚点上滑了一下。不过他们两人都下到了甲板上。哈丁走起路来两腿直发抖,满脸汗流如注。“我要趴下亲亲甲板。”他喃喃地说。

  “周围有水兵瞧着呢,”威利小声说,“这一天的工作总算干完了。走吧,回弹药舱去。”

  那个小小的坟墓里现在安了两张床。哈丁一头扎进下面的那张床,威利则倒在上面的床上。他们喘着粗气一声不吭地躺了一阵。最后,哈丁终于有气无力地开口了:“喂,我听说有鲜血凝成的友谊,但从未听说过有呕吐凝成的友谊。反正都一样,基思,我得谢谢你。你用你的帽子做了件高尚的事。”

  “我只是走运罢了,”威利说,“没让你为我做同样的事。毫无疑问,在这次愉快的航行中你会有很多机会的。”

  “随时,”哈丁说,声音越来越小。“随时准备为你效劳,基思。再次谢谢你。”他说完就翻过身去睡着了。

  威利觉得他似乎刚刚迷瞪了一下就有一只手伸上床来摇动他了。“吃饭了,长官。”是惠特克的声音,接着脚步声就在舱外的甲板上渐去渐远了。

  “哈丁,”威利呻吟着说,“你还想吃晚饭吗?”

  “啊?已经要吃晚饭啦?不吃了。我就想睡——”

  “还是去吃点儿的好。咱们不去可不好看。”

  军官起居舱的长餐桌那儿包括舰长在内共有三名军官。其他人都到岸上休假去了。威利和哈丁在铺着白桌布的长桌下端落座,开始一声不吭地吃着。其他那几个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相互就有关瓜达卡纳尔岛、新西兰和澳大利亚曾经发生的事情说着些令人听不懂的笑话。马里克是第一个朝他们看的人。他身强力壮,圆脸盘,一副好斗的样子,约莫25岁,剃着囚犯头。“你们两个人的眼睛看上去有点红啊。”他说。

  威利回话说:“我们刚刚在弹药舱迷瞪了几分钟。”

  舰长看着手中的一块猪排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说:“要正确地开始一种事业,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抽空迷瞪一会儿。”

  “那里面有点热,是不是?”火炮指挥官亚当斯说。亚当斯上尉身上的咔叽布军装干净整洁。他那长长的贵族脸和那种洒脱随便、高人一等的表情是威利在普林斯顿所常见的。这意味着他出身名门富户。

  “是有点热。”哈丁怯生生地说。

  马里克转身对舰长说:“长官,那个倒霉的弹药舱正好在机舱的上面。这两个人在那儿会被煎——”

  “消耗掉一些少尉是正常的。”舰长说。

  “我说的意思是,长官,我认为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在亚当斯或戈顿的房间里再挂一两张床,甚至在这儿这个长沙发上边——”

  “别见鬼了。”亚当斯说。

  “那不是就得改动船体了吗,史蒂夫?”舰长嘴里嚼着猪肉说,“你必须得到舰船局的许可。”

  “我可以查一查,长官,但我想不会影响船体。”

  “那好吧,等你查清楚了再说。不过修船工的活儿已经大大滞后了。”德·弗里斯舰长看着两位少尉,“你们二位先生觉得你们能在弹药舱里活上一两个星期吗?”

  威利已经累了,而且这种讥刺激怒了他,便说:“谁说不满意了。”

  德·弗里斯眉毛一扬,咧嘴笑了笑,说:“好样的,基思先生。”他转头对亚当斯说:“这两位先生还没有开始学习军官职权课程吗?”

  “没呢,长官——他们整个下午都归卡莫迪管,长官——”

  “我说,高级值勤官先生,别浪费时间了,叫他们晚饭后就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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