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大说到这儿,想起最要紧的一件事:
“大行皇帝传国玉玺现在何处?”
董贤哆哆嗦嗦从袍袖里掏出皇帝玉玺:
“玉玺在此。”
王莽顿时发作:
“大司马自有印缓,为何私藏皇帝玺,莫非真有禅代之意么?”
说来也怪,董贤见着王莽,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连爪儿都不敢乱伸。他见王莽那样子,不怒而威,气势逼人,连忙解释:
“新都侯别误会,先皇卧病这些日子,都是由董贤代掌玉玺……”
王莽冷冷一哼:
“先皇病重,大司马不思亲尝汤药,抓挠印把子倒来得个快!”
董贤还想申辩,王政君一边儿早已耐不住性子:
“算了算了!不要再说了!如今皇帝驾崩,汉室无嗣,这皇帝玺暂由朕代掌!新都侯,你安排人在此守灵,朕回长信宫去了!”
送走太皇太后,王莽冲董贤一扬下巴颏儿;
“大司马,这儿没您什么事了,回府歇着去吧!”
董贤还不想就走:
“国丧的事,还要与巨君您商量商量……”
王莽一摆手:
“没什么商量的了,王莽主持过孝成皇帝的丧典,知道该怎么做!大司马要是不想走,再和先皇共卧一夜也未尝不可!只是须得仔细,别再枕着先皇的胳膊,我们这儿可没人敢断先皇的袍袖!”
董贤被王莽说得臊眉搭眼,灰溜溜出了未央宫。
这一宿也不知董贤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会儿梦见限哀帝龙榻旖旎,说不尽春光无限,后庭飞花;一会儿又梦见王莽声色俱厉,冷嘲热讽,指着自己的鼻子呵斥训责。睡梦中,董贤是足撒了一通呓症,吓得他媳妇儿直起鸡皮疙瘩。
好容易盼到天亮,董贤倒起不来了,回宠小觉一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董贤一劲儿抱怨身边的媳妇儿:
“你没跟男人睡过觉是怎么的?都什么钟点儿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快起快起,伺候我梳头洗脸吃点心,我得上殿!”
董贤匆匆忙忙跑到未央官司马门,几个侍卫大戟一横,挡住去路:
“呔,何人擅闯宫门!”
董贤就是一楞:
“怎么了你们?连本大司马都不认得了?快闪开,本大司马要上殿议政!”
领头那侍卫白眼一翻:
“大司马?我们只知道有个被尚书劾奏‘帝病不亲医药’的董贤,不知道还有个要上殿议政的大司马!张三,你知道吗?李四,你知道吗?”
“我们不知道!”
董贤气得小脸儿发青:
“我这儿刚睡一宿觉,你们就敢这么跟我说话?真是岂有此理!”
那领头的侍卫大嘴一撇:
“您要是还跟大行皇帝睡觉呢,我们就不敢这么说话,可大行皇帝归了西了,昨儿晚上,您大概齐是搂着媳妇儿睡的吧?哼,那您可就别挑剔我们的态度了!告诉您吧,我们一大清早就接着上头的命令了,‘禁止董贤出入宫殿司马门中’!”
董贤真有点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档子事儿?怎么好模样儿的连宫门都不让我进了?”
想起刚才侍卫说过一句“尚书劾奏”,隐隐约约觉出是有人告了自己,连忙甩了官帽,脱了珠履,蓬头散发光着两脚丫子踢到阙门下去问个明白:
“臣董贤诣阙谢罪!太皇太后,臣到底犯了哪条哪款,就是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一声高过一声,一声惨似一声,终于让未央宫里的王莽听见了:
“是那奶油小生在那儿鬼哭狼嚎吧?让他省点嗓子,你们谁去一趟,把太皇太后的诏书念给他听!”
谒者就是干这个的,他跑到阙门那儿,高声宣读:
“太皇太后诏命在此,阈下罪臣董贤听着!间者以来,阴阳不调,灾害并臻,元元蒙辜。想这三公职位,是朝政的鼎足重任,高安侯董贤,虽然位列三公,却不通达事理,身为大司马,不合众人之心,怎么能够履行职责去折冲绥远?今特收回董贤的大司马印绶,罢官归第!钦此!嗨,我说,你听明白没有?快把大司马印绶交出来吧!我瞅你这些日子伺候先皇也够辛苦的,趁早回去养养精神,保不齐呀,新皇上来了还得使唤你哪!别哭哇,哭脏了小脸蛋儿,可就没人爱啦!”
谒者这一通挖苦,倒没怎么着董贤,关键是太皇太后的诏命忒厉害,“收回印绶,罢官归第”,这不等于在要董贤的命吗?他董贤在朝中又没有别的势力可以依靠借重,哀帝一死,董家算是彻底交待了。
于是乎,董贤回到府中,跟媳妇儿抱头痛哭一场,怎么想怎么也是死路一条,干脆,俩口子一块抹了脖子,上阴曹地府去找哀帝吧!只盼着哀帝阴魂不远,俩口子也好继续生前的未尽事业,轮着班儿地伺候哀帝。
董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连夜地把两具尸首给葬了,当然没敢当真葬到哀帝给安排好的大贤冢里,找块坟地一埋了事。
王莽不信:
“董贤这么个小白脸,还真能下得去手自杀?别是诈死瞒名、逃避罪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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