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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_傅鹤年【完结】(8)

  刘询放下酒杯,斜着眼问他:

  “那么依你该用什么人来治国呢?”

  刘奭根本没有听出父皇问话中的不满,反而兴致勃勃地建议:

  “您应该以德来教化臣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过于执著地坚持刑名之学;用人方面,更应该重用儒生,特别是像盖宽饶这样的大儒……”

  “你还敢提盖宽饶!你忘了他是怎么死的吗?”

  刘询的震怒,一下子把刘奭喝醒了,他想起来,司隶盖宽饶不久前。许犯父皇,父皇要把他下到有司问罪,盖宽饶宁死不服,竟然在北宫门拨出佩刀自杀。这件事,父皇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怎么好失察地再提起他的名字来呢?

  刘询怒气冲天、大声呵叱:

  “盖宽饶那种人,食古不化,专好假借上书言事讥讽朝政,朕没有下令砍他的脑袋,已经够便宜他了,他还敢用自杀来吓唬朕!简直大逆不道!怎么,你还要朕重用像他这样的俗儒吗?”

  刘奭低下头,垂手肃立,再也不敢还嘴。

  刘询余怒未消:

  “想我汉家,一向是以霸道和王道相结合来治理天下的,怎么可以只讲以德去教化那些冥顽不化的愚民!你是在劝朕用周朝的制度吗?”

  顿了一顿,见刘奭不再言语,口气才稍稍和缓了一些:

  “况且像盖宽饶这样的俗儒,不合时宜,一味地是古非今,把本来很简单的问题搞得复杂万分,让人在名和实之间纠缠不清,无所措手足,这种于国事无补的俗儒,怎么能委以重任!”

  刘奭这时已经被刘询的雷霆之威给震呆了,他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口中还不断认错。

  刘询爱恨交织,无可奈何地长叹:

  “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亲娘许皇后的份上,我早就废了你这个窝窝囊囊的太子,改立淮阳王刘钦了!唉!乱我汉家制度的,一定是你这个太子呀!”

  昨天的宴会不欢而散。刘奭就是在这种心情下,来找司马慧的。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惯例了,每当刘奭在父皇那里挨了批评,总是要到司马慧这里来过夜,而且,只有司马慧才能重新燃起他的希望之火。这种情况下的每一个夜晚,总是充满了格外强烈的激情,刘奭会像一头发情期中的雄兽,用利爪、用尖牙,粗暴地撕扯、咬噬司马慧的每一寸肌肤,狂野地进入,狂野地征服,一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昨夜却不是这样。

  因为司马慧害怕那样会毁掉她和太子的爱情的结晶。她知道,父皇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皇太孙,如果没有皇太孙的呱呱坠地,刘奭的太子地位就不会十分牢靠,万一他的哪个兄弟先生下儿子,父皇说不定就会重新立一位太子,这样,不光刘奭的政治前途到此为止,就连司马良娣大概也只能以废太子二等妾的身份而终老此身。

  所以,司马慧只好推说身上不方便,谢绝了太子的雨露。她不敢明言自己有孕在身,她必须提防董良娣那些人,万一她们知道自己已经珠胎暗结,肯定会用各种阴谋诡计阻止她平安生下这个孩子,从而堵死她以皇太孙母亲的身份顺理成章登上太子妃宝座的道路。

  同是女人,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仇视?

  司马慧婉转地请刘奭回他自己的寝殿休息,或者,如果太子觉得实在需要宣泄自己的情绪,也可以去找董良娣她们,她们一定如久旱之望虹霓一样,热情接待的。

  可是刘奭执意不肯,他甚至宁愿在司马慧的脚下和衣而卧,不动她的一根汗毛,只求听一听她的娇声劝慰,也好扭转白天被父皇弄得很糟糕的情绪,如果司马慧实在轰他走,他将在夜露中徘徊长宵。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司马慧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刘奭留了下来,而他的确信守了诺言,老老实实地在床脚睡了一夜。

  夜里,司马慧听到床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声。

  那喘息声充满了压抑。

  有好几次,司马慧准备放弃抵抗了,如果刘奭要她,她打算不顾一切地满足他。

  然而刘奭并没有任何动作,除了喘息,不断地喘息之外,他什么也没做。

  天明时分,司马慧终于忍不住了,她发疯似地扑到刘奭那一头,香甜的吻,暴风般地印满了刘奭那因一夜的压抑而显得有些异样的脸庞上。

  但刘奭却没有反应。

  他轻轻推开司马慧:

  “慧儿,不要这样,你身上不方便,还是过几天干净了再说吧……”

  “不,我没事了,要不,今晚,今晚我等着你……”

  两个人就这样约定了。

  可是现在正好是那个“今晚”,红烛已经高烧,鸳帐已经高张,人呢?人却不知尚在何方!

  司马慧的一颗心正在猜疑不定,这时,廊下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她几乎是飞着迎了出去,“太子”两个字,也饱含着盼望、埋怨、嗔怒和喜悦等掺揉在一起的复杂味道用同样的速度飞出那两片娇唇。

  来人当然不是太子,不过,这个董良娣身边的小宫女却带来了太子的口谕:

  “着司马良娣即饮来人所送鸩汁。”

  所谓“鸩汁”,其实就是那碗豆饧。不过司马慧却蒙在鼓里,以为那白花花的玩意儿当真是穿肠毒药、夺命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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