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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牌保卫战_杜鸿【完结】(34)

  高桥:“哈哈哈,好,有个支那医生也好,特别是这南方,气候这么湿,有了病,你可以给治治。可是,只要你有半点异心,我随时可以杀了你,你千万要记住我的话。”

  望长江连连点头:“是是是。”

  高桥收下了军刀:“从今天起,你就是高桥中队的随队军医了。走。”

  高桥带着望长江又上路了。

  夜晚韩家老屋的稻场上,灵屋。

  红烛高照,香烟缭绕。道士吟诵,呜音绕梁。

  望水芳长孝加身,守灵在侧。

  韩振武远近侄儿男女,一律在后。

  在哀乐声中,瘦骨嶙峋的峡江汉子,赤膊的跳起跳丧舞,戴着道帽,穿着道袍的道士一拍醒木令牌:

  “呜呼哀哉,亲戚六见在场,亡人韩族振武大人听着:国难当头,家仇加身,子孙亡散。孙媳水芳当儿男,身替大狗服重孝。你就不要多有牵挂,该过桥你就过桥,该走路你就走路,该成仙你就成仙,该升天你就升天。你老人家今年也是七十有三,走得虽然凶险,虽然屈辱,虽然匆忙,却也是顺脚路。活着有你这个份上,走时有你这种走法,也算知足了啊。人生无常,知足常乐。所以,我们就把你的白事当成红事办。权当我等匹夫也是抗日吧。下面,就听老弟来一则流传千古万年的《黑暗传》。不过,事先还得早明一下,论唱歌,你可是高手。在这里,在下只有一个请求,今天,您老就给我安静地听,千万不要笑话。”

  说完,老道士又一拍醒木,悠长凄凉的歌声就起来了:

  鼓打头遍把歌叙,

  别的闲言丢开去。

  黑暗传上唱几句,

  从关一二往前提。

  首先就从灵山起,

  听我愚公叙一叙。

  灵山有个西弥洞,

  西弥洞中出奇事。

  有个金石在洞门,

  赤水三潮成人形。

  得道之时称圣母,

  名唤昊天是他身,

  西弥洞中苦修行。

  这是灵山根由情,

  想请仁台听分明。

  学生略知其中意,

  又怕唱得不中听。

  圣母她在洞中存,

  心中烦恼少精神。

  当时走出西弥洞,

  要在灵山走一程……

  韩振武的棺在跳丧、唱黑暗传、入殓、出杀之后,于清晨,望水芳端着灵牌子,带着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向山上走去……。

  第五章 奸掳

  时间:第二年6月

  地点:峡昌城内外

  025兵的含义

  峡昌的春天,总是牛哄哄地热。

  在燥热里,班长和庭才和韩大狗连想家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们把眼睛盯着峡昌这片土地。韩大狗想,这土地像渗进去了人血似的,和人血一个颜色,也和人的肉一个颜色。

  韩大狗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和庭才说:

  “大狗子,这回真要打硬仗了!”

  韩大狗心想,班长就要说到血了。

  韩大狗看到班长的脸也和血一个颜色。韩大狗发现今天的战壕里,所有士兵的脸都和血一个颜色。韩大狗想,他们的脸色都和血一个颜色,正好证明这些人还鲜活着哩,正好证明这些人身体里的血还在流动,还在沸腾。韩大狗想到这里时,就呆住了,韩大狗不敢再往下反着想。可是韩大狗喜欢反着想事儿——如果眼前是那白哗哗的一片雪白的脸,是那白哗哗的一片雪白的肉,那就证明他们身上没有了血,那就证明这些肉都成了死肉,那就证明这些人没有了血气,那就证明他们的灵魂早已逃得很远很远,比肖亚中当了逃兵还可怕。

  这些都是韩大狗的心里话。

  韩大狗在嘴上却说:“班长,怎么打仗还和柿子一样,有硬的还有软的?青柿子就是硬梆梆的,红柿子就是软踏踏的,人也是这个样子,小伙子从颜色到脾性都青榄榄的,硬皱皱的,老了就软叽叽、温不伦吞的。”

  和庭才看了看这小子。

  他觉得这小子简直还就是一个小娃子,都死到临头了,还有闲心说这些不疼不痒的话。这小子拼死要来当兵,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兵”这个字,就是让一座山丘把一个人给压趴下,直到把他压进山脚下,压进黄土里,然后变成一堆黄土,这才是“兵”的真正含义。而所有的战争,真正受到伤害的都是兵,都是以兵为代价的。其实,胜也好,败也好,作为兵来说,一旦死了,都和自己没有好大的关系了。

  和庭才奇怪自己怎么会有这些古怪的想法。

  于是他对韩大狗说:“硬仗就是血流成河的仗,就是得死很多人的仗,就是一打几个月半年的仗!”

  韩大狗听了,还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说:“你又不是军官,怎么就知道要打硬仗?”

  和庭才就说:“鬼子的飞机轰炸了旦阳城,炸毁了好多房屋,炸死了好多人。接着又轰炸了峡昌城,炸沉了一条装锰的木船。再接着又轰炸了西陵峡的三斗坪,又炸毁了好多房屋,炸死了好多人。前不多时,鬼子的九架飞机飞往太平溪,沿途轰炸,死伤无数。这些你都知道,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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