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诺夫给了他一支手枪，让她以后留着用。娜塔莎依依不舍地出了门，渐渐地走远了，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娜塔莎走后卡林诺夫酒劲上来了，脱吧脱吧就睡了过去，从此再没醒来。
厚藤正男和天光甲二见娜塔莎走远了，便从雪窝里拱出来，悄悄摸进木刻楞，进屋后就把卡林诺夫给杀了。他们开始是准备把大洋马一起杀掉的，后来厚藤正男不知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天光甲二心想，可能是因为他听卡林诺夫说过，哈尔滨藏着一批白党的军火，娜塔莎知道藏在哪。这肯定是一个理由，或许还有别的原因。
第十三章
一大早刘大伦就来问有没有日本人的线索。
王团长得意地说：“孙副团长他们已经行动了，你就在家等着陪他们喝庆功酒吧。”
刘大伦不悦地说：“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连抓日本人的机会都不给我，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王团长推脱道：“都是孙副团长安排的，天刚亮就走了，连我都不知道。”
刘大伦知道王团长是在搪塞，也没和他认真地争辩，就等着孙副团长他们回来。
下午的时候孙副团长皱着眉头回来了：“我们去晚了一步，卡林诺夫已经被杀死了，我们把大洋马审了半天，她说从来没见过什么日本人，更不知道卡林诺夫和日本人是啥关系。”
王团长说：“难道这里面真没日本人什么事？”
孙副团长说：“不，卡林诺夫的死更证明了日本特工在双坡镇的存在，他们是在杀人灭口。”
王团长说：“如果是这样，这些日本人真够心狠手辣的。”
孙副团长对刘大伦说：“出手不顺，让你见笑了。”
刘大伦略带讽刺和惋惜地说：“见笑到没有，就是伤心哪。”
王团长半天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明白，这肯定是日本人干的。原先他还存有一丝幻想，但愿这里面没有日本人的黑手。现在他全清楚了，日本人藏得很深，很狡猾。
刘大伦本想还要在大白楼待两天，因为这伙日本人的存在是他的一块心病。他实在是想把这伙日本人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消灭掉。但执行第二套方案的同志带来上级指示，让他马上到三股流去，珠河县委的同志正在那等着他。
刘大伦向王团长和孙副团长辞行。
王团长说：“在那边如果不顺就委屈你到我这来，共产党就是会发动学生、工人、农民、小市民搞搞罢工，喊喊口号，阻挡不了日本人的入侵，真正抗日还得靠咱们哥们。刘大伦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说后会有期。王团长看出来了，刘大伦心里不高兴。说实在的，王团长对刘大伦认象不错，只是对他信仰共产党很不理解。放着光明大道不走，偏要上独木桥。要不然他至少干上团长了，如今可到好，居无定所，到处流窜。就他们那样还抗日，让几个老毛子围在小楼上都下不来。这些话太难听，太伤人心，他没当着刘大伦的面说过。
王团长接到上峰的命令，马上要开往哈尔滨，堵截北犯的日军。接完命令后他的脸涨得通红，口中念叨：终于要打了，终于要打了——他显得异常兴奋，命令参谋备足粮草，马上准备出发。这些日子难受啊！遭罪啊！他憋屈坏了——打，还是不打，给个痛快话——这个痛快话终于来了，像新婚之后盼儿女一样。他在军官会议上说，我们都是有血性的中国军人，国难当头，我们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我们的生命，宁可血染杀场，决不苟且全生。咱们都是五尺男儿，上有父母，下有妻小，但是自古以来忠孝难以两全，顾了这头就顾不了那头，为了尽忠就不能尽孝。谁让咱是当兵的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这一百多斤就豁出去了。如果谁能活下来就给我收尸吧，告诉我老娘下辈子再孝敬她老人家，拜托了，我先谢谢了。他满脸肃穆，拱着手转了一圈。他说完孙副团长马上接着说，我们誓死跟着团长，团长怎么指挥我们怎么打，死了就当睡着了，坚决不当孬种。这次打仗不比上次和老毛子在满洲里的战斗，那只是局部的小打，这次是全面的大打，谁胜谁败，打到啥时候还比一定呢。我们要抱成一团，最主要的是人心不能散。全团康慨激昂，磨拳擦掌，当天晚上就蹬上闷罐车出发了。走是走了，但王团长有件心事始终没有放下，那就是活动在双坡镇的日本人。这些日子总有一个鬼影子在他脑海里或隐或现，他担心日本人会不会乘虚而入？眼下就要兵发哈尔滨，没功夫搭理这帮王八犊子了，只能等到回来时再收拾他们。啥时能回来？回来时什么样？王团长不清楚。留守的部队能不能出现意外？王团长心里也没有底。孙副团长早就替他想着了，临走前做了详详细细的安排，对留守的部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眼睛睁大了，防范日本人的偷袭。留守的是一个连，连长是王团长的叔伯弟弟，这是孙副团长着意安排的。这个人办事沉稳，尽职尽忠，没什么不良习嗜好，王团长对这样的安排很放心。
秉承日本人的旨意向发动哈尔滨进攻的是汉奸熙洽。他是辽宁省沈阳人，姓爱新觉罗，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亲兄弟莫尔哈齐的后裔。辛亥革命时，熙洽不甘心封建王朝的灭亡，曾经参与宗社党的复辟活动，致力于恢复清朝统治。熙洽早年就读于日本东京振武学校与士官学校，对日本态度较为亲近。日本关东军第二师团长多门二郎恰好是他的老师，几年来常有来往。熙洽早有反叛国民政府之心，只是苦于没有举事的条件。当听日本说客说要搞满蒙独立，要成立满洲国后，他马上就做好了投降的准备。“九一八”事变爆发之时，熙洽正代理东北边防军驻吉林副司令官兼吉林省主席。日军进攻吉林时，熙洽便撕下伪装全力与日本人合作，并且出任吉林省长官公署长官。之后熙洽提出让溥仪复辟建立满洲国，逐步实现清朝复辟，这是后话。熙洽在日军的授意下，任命于琛澄为伪吉林省“剿匪”军司令，率王树棠、李毓久两个旅以及马赐麟、刘宝麟两个混成旅，向哈尔滨节节逼近。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长土肥原亲自到哈市主持特务机关，建立亲日组织，企图内外夹攻，占领哈尔滨及周边各县。这个土肥原贤二除了分派众多日本特务到东北各地进行特务活动外，自己也伪装成货郎，挑起装满麻糖点面，胭脂水粉，针头线脑，各色日用百货的货郎担，摇动货郎鼓，到东北兴全屯堲地区，一面行一面叫：“针线钮扣，肥皂洋火，香粉胭脂，麻花糖果”。一面观察地形，探听军情，为日本军队侵略中国提供了大量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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