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乖巧的姑娘瞥了柳三变一眼，发出神秘的微笑，柳三变也看在眼里，他想，我在这乖巧的姑娘眼里，肯定是属于浪荡公子之流。要说出别的长处来，最多也就是能够花言巧语几句，把树上的鸟雀哄骗到地上，把站着的哄来坐着。把坐着的哄来躺着，把平静的骗得疯狂，把痴狂者骗入温柔之乡。
柳三变正在捉摸乖巧姑娘的内心世界时，一个令人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必客气。请稍待！几上有茶，公子请便！”这个声音虽然比较难听，但毕竟是第二次了。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也不觉得格外刺耳。
柳三变心里有点失望，他当然不愿意将下里巴人与陈师师的阳春白雪进行对比，出于同情，他为上天的偏心抱不平，为何要用粗犷的嗓音来破坏美丽姑娘的整体美，为何不用无关紧要的方面来表达欠缺的惩罚。
柳三变也在检讨自己，何必求全责备，何必吹毛求疵，你出来不就是要躲避吗，为何总也拿她作镜子，你以为遍天下都是那个人，都像她那样无可挑剔！
柳三变摇了摇头，摆脱惯性思维，他发现，整个房间就是一个荷塘，其它三面墙装饰着沁人心脾的绿色，水波一样，宛如荷塘四周的水域，而地面也是灰白灰白的，如同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情境。坐处有一道流畅的曲线廊道隔着，亭台的装饰，宽敞而随意，惬意之极。
此时，除了乖巧的姑娘站在廊道边相陪之外，其他姑娘都已离开。顷刻之间，她们纷纷前来，有拿来果盘的，有端来瓜子的，有送蜜饯的，有置酒的。
一位姑娘在一个丫环的陪同下，袅袅婷婷地缓步走来。
柳三变礼貌地站起身，迎上前去，他想，千万别发声。他借机打量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张瓜子脸，配了一对忽闪忽闪的眼睛，眼睛上有一对弯弯的长眉装饰，鼻子直挺但不是最突出的，鼻子下面压着两片微红薄嘴唇，肤色还算白皙，面部干净整洁，如是而已。他与姑娘照面后退了回来。
“让公子很失望？”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
“那里话！”柳三变有点诧异，还是伸出右手指着另一边的竹椅，“小姐请坐！今日多有打扰，还望见谅！”
“公子请！”小姐坐在竹椅前发出邀请，“公子乃本小姐特邀的贵客，何来打扰，太过谦让，反而不好了。公子切勿客气，随便就好。”
小姐之言让柳三变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佩服感，小姐还算漂亮，外表也还淑女，可内心有一种无法掩饰的辣味，一种与生俱来的秉性。
同时，柳三变也感觉到，小姐的声音不算难听，不算刺耳，但的确不是乐音，尤其不是训练有素的乐音。
“小姐这画舫如此高雅别致，想来必定是雅人一个！”柳三变微笑着夸赞道。
“公子见笑了。”小姐自谦道，“这只是家父赠予我的生日礼物而已！雅人应该不是鄙女，也许是家父或者是工匠。”
柳三变微笑着点头，心里想，颇有几分辣味儿，全然不像那个人一样温柔似水，不过他嘴上道：“小姐过谦了！”
贴身丫环去端茶壶，小姐阻止她，让她离开，自己起身为柳三变添加茶水。
柳三变打量那身段，不错，与那个人好有一比，可惜了这身段，养在深闺没有展示美的机会。他谢过了小姐。
“听说公子擅长梨园奇技？”小姐唐突一问。
柳三变差点将茶水喷向对面，狼狈了片刻之后道：“小姐看我像是有梨园天赋之人吗？”
☆、第十节 对饮中事事遐想
小姐够直率，她回答道：“公子仪表堂堂，有梨园之相。其实，最近风传公子颇具梨园天赋，登台表演，小女子很想见识见识。”
“莫非小姐今天是想请一名戏子来消遣？”柳三变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道。
“不敢，只是有心结识而已！”小姐道，“倘若以后有机会到勾栏开开眼见时，不至于太陌生罢了。”
“小姐好雅兴！”柳三变不冷不热道，“倘若贵小姐愿意将我柳三变当作朋友，来勾栏时一定相告，梨园弟子也定会热情款待，周到服务，决不让小姐高兴而来，败兴而归，希望小姐能对梨园弟子有个好印象。”
“嗯，柳公子如此体贴于人，实在感激！”小姐道，“不过，我对歌舞没什么兴趣，唯独对柳词有一种莫名的渴求！”
“原本小姐是同道中人，共同的爱好让我们不至于话不投机吧！”柳三变问道，“莫非小姐也是词中仙子，情感圣手？”
“公子抬爱！”小姐谦虚道，“只是爱屋及乌而已。”
“喝点小酒吧！”小姐娇笑道，“如果公子不嫌弃小可有碍观瞻的话，我们边喝边聊，兴许不会太沉闷。”
“多谢小姐盛情！”柳三变主动端起了酒杯。
“公子可愿听本小姐之奇淡怪论？”小姐也端着酒杯，但没有饮酒之意，她笑着道：“人说文以载道，公子认为何以载文耶？”
柳三变想了想，摇头道：“小姐果然睿智，才思惊人，不才孤陋寡闻，望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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