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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特工_[英]约瑟夫·康拉德【完结】(22)

  奥斯邦又开始走神了。

  “那他怎么就把自己给炸死了呢?”奥斯邦捕话道。

  “不知道。他可能拧紧了瓶盖,又忘了时间。我设定的时间是20分钟。不过,只要开始倒计时,如果受到猛烈的冲击,炸弹也会立刻爆炸。他要么就是忘记了时间,要么就是把那东西摔在了地上。我的设置还是比较合理的。有些傻瓜在慌乱之中甚至会忘记连接炸弹。我本来以为会出现这种失误呢。看来人们犯傻的方式不止一种,我的设计不可能做到完全防范你们所有愚蠢的举动吧。要是有这么一种连傻瓜都能轻松使用的引爆管就好了。”

  教授示意服务员结账。奥斯邦还直愣愣地坐在那里,眼神飘忽,就好像刚刚饱受了精神折磨一样。直到服务员收了钱离开,奥斯邦才站起身,一脸的不悦。

  “这让我如何是好。”奥斯邦自言自语道,“云德因为支气管炎,已经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了。他很可能再也没法下床活动了。迈克里斯现在正在乡村度假,有个出版商给了他500英镑,让他写本书。他能写出来什么好书。他在监狱里关了那么久,早就没有逻辑思考的能力了。”

  教授正站着扣大衣的扣子。他一脸不屑地看了看奥斯邦。

  “你准备怎么办?”奥斯邦疲惫地问道。他怕红色委员会怪罪于他。在委员会里,没有谁的职位是安全的,奥斯邦也不知道自己的成员身份能维持多久。如果委员会对这次的爆炸案十分生气而迁怒于他,取消他们对“无产阶级未来”宣传册出版的资金支持,那维罗克这件事真是办得太蠢了。

  “和极端的行动保持一致是一回事,和愚蠢鲁莽站在一起是另一回事。”教授冷冷地说,“我不知道维罗克发生了什么。这事有蹊跷。但他现在人已经不在了。无论你个人的感受如何,现在,对整个队伍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是和维罗克撇清关系。你们要竭力表明,你们和维罗克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能做得多么可信,我就不知道了。”

  教授已经穿戴整齐,准备离开。他真的非常矮小,站着也就和坐着的奥斯邦一般高。教授扶了扶眼镜,盯着奥斯邦。

  “你可以让警察给你出具一份行为良好的证明。他们知道你们每个人昨晚是在哪里过的夜。如果你去找他们证明的话,说不定他们会同意给你一份昨晚不在案发现场的证明。”

  “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和这次的爆炸案没有一点关系,”奥斯邦不快地说,“但他们不一定承认啊。”奥斯邦在不停地思考着,完全忘记了站在他身旁的教授,“我一定得去找迈克里斯,我得让他在集会上好好讲一番。大家在心里还都挺敬重迈克里斯的,他说的话有一定分量。我也认识几个日报的记者。迈克里斯说的话肯定也是瞎胡扯,但他善于措辞,肯定能帮我们大事化小。”

  “就是说些甜言蜜语呗。”教授低声插话道,面无表情。

  困惑不堪的奥斯邦依然在自言自语,就好像是独处的人在自我反思。

  “维罗克这家伙也真够混账的。给我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我也不知道……”奥斯邦咬的嘴唇。他觉得如果直接去维罗克的商店打探消息的话不太合适。现在,警察一定已经在维罗克商店周围设下了埋伏,他们一定会抓些人回去审问。他越想情绪越激动,明明没有做错什么,自己的革命生涯却因为这次事件受到了严重威胁。可是,如果不去维罗克的商店的话,他有可能会错过许多重要的信息。他转念又一想,如果公园里的那个人真如晚报所说,已经被炸得粉碎,那警察一定还无法确认他的身份。这样的话,警察没有理由会在维罗克的商店周围布置更多的警力。警察早就知道一些无政府主义者喜欢光顾维罗克的商店,但无政府主义者经常去的地方多着呢,警察没有必要针对维罗克的商店。反正,在这个时候,各处的警察都增强了警戒,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我现在该怎么办?”奥斯邦脱口而说,自己和自己商量。

  教授在他旁边嘲弄地说道:“傍个女大款吧。”

  教授说完就离开了。奥斯邦对教授最后的那句话感到十分意外,他起身想站起来,却没有成功,就像被死死地钉在了凳子上一I样。门口孤零零的钢琴又执著地奏出一些乐曲,最后换成了一组民族风曲调。奥斯邦上楼离开酒吧时,听到钢琴在演奏《苏格兰的蓝铃铛》。他穿过大厅,推开大门,背后的钢琴声越来越弱。

  门前人行道上有许多卖报纸的人,他们沿路边一路排开,个个都赃兮兮的。现在是早春,天气阴冷料峭。昏暗的天空,泥泞的街道,衣着褴褛的卖报人,搭配起来竟也是一幅协调的图景。报纸的材质很劣质,油墨还没干。下午,人流来来回回,穿梭不止。这时候,报纸总能卖得很快。奥斯邦站在门口左右张望。一步踏入了人流。而教授早已不见了踪影。

  第五章

  新线索

  教授出了酒吧,向左拐,走进了一条小街。他走路时腰背挺得很直,尽管如此,几乎每一个和他擦肩而过的人都比他高。他不想再欺骗自己,听到奥斯邦说的那个消息后,他确实感到失望。不过那也只是转瞬即逝的感觉而已。他这人寡欲又隐忍,这种事件或其他类似的失败尝试都不会让他有任何情绪波动。他想,也许下次,或者下下次,这群革命者能干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真正地憾动社会不平等的根基,让法制的大厦出现裂缝。教授出身平庸,长得又不出众,虽然天资聪颖,却一直不受重用。他听过很多穷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地位和金钱的故事,他深受这些故事的鼓励。他的思想非常极端,甚至可以说是单纯至极,简直就像是一位苦行僧。他一心想获得权力和荣耀,却不懂得社会运行之道,不谙世事。他不想依靠任何人的帮助,不懂得待人处世之道,不愿意社交,一点也不圆滑老练。他就想依靠自己的才能。他觉得,单凭自己的才能,他就可以毫无疑问地取得成功。教授的父亲是一位宗教狂热者,他全国巡回传播自己的基督教思想,对自己的正直感到十分骄傲。教授在性格上属于个人主义者,他也继承了父亲的极端思想,只不过他父亲对宗教的热忱到他这儿变成了对个人雄心追求的狂热。教授一直雄心勃勃,他认为追求自己的志向也是神圣的事业。只有当他前进的道路受到重重阻碍时,他才真正认清这个世界,看清楚这个世界的虚伪、腐败和侮慢;就连正当的革命都要把个人的意志作为信条。教授感到十分义愤,他决定用破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且他认为他所做的郎是理所当然的。尽管摧毁公众对法制的信仰不是最完美的选择,但教授深知,如果没有集休或者个人的破坏力量,现行的社会秩序很难瓦解。他一直把自己当作社会的道德催化剂。通过一系列不顾一切的反抗行动,他现在似乎已经为自己赢得了一定的权力和名声。他受过了那么多的不平等待遇,吃了那么多的苦,因此,他非常需要这种受人敬仰的感觉。这种感觉能让他起伏的内心平静。就和平常人需要满足虚荣心,需要填饱肚子,需要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些一样,教授作为一个热诚的改革分子,所追求的是内心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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