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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之魂.星辰谱(全四部)_翟明战【完结】(203)

  人生,就像在无涯的大海里游泳,只有怀着永恒的追求,才能步入彼岸的柳暗花明。

  我的母亲经历过这样的追求,她拥有人世间最壮丽的人生。——胡木英

  人生在世,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家庭和父母的;家庭和父母,也无法安排儿女的一生。我生长在这样一个家庭里,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我对母亲怀着由衷的仰慕和祟敬!

  我的父亲胡乔木,平民百姓对他并不陌生。我的母亲谷羽,却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姓名。但在他们惟一的女儿―我心灵的天平上,实在难以掂量出父母谁轻谁重。父亲,是那样的聪敏,知识是那样的渊博,对选定的人生之路是那样的执著……

  母亲,是那样的贤惠,对事业是那样的忠诚,对丈夫和儿女充满了挚爱和深情……

  回想起和父母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生活是那样的愉快、明朗,世界是那样的光明、易于了解,人生是那样的美好和充实。当失去了父母之后,才体味到失去的份量是多么沉重,而这种沉重是在与日俱增着……

  回顾母亲的一生,我将见到的、听说的、经历的、感受到的,将那些只言片语,散乱记忆。渐渐地理顺、连接、组合、叠加;将单个镜头组成画面,把画面剪接组合起来,渐渐地形成了母亲在脑海里、心灵中的完整形象……

  我的母亲和天底下所有的投人革命的母亲一样,在她年轻的时候,曾怀着对时代的追求。母亲是1935年8月在北平加人共青团的,“一二。九”运动后于1936年1月转为中共党员。“卢沟桥事变”后,党组织派她去延安。经过辗转跋涉,她终于在1937年9月到达革命圣地,进人陕北公学学习。1938年l月从陕北公学毕业,被分配到设在陕西泾阳安吴堡的青训班,担任女生队指导员。那时,父亲是安吴青训班的副主任。他常到各队了解情况、指导工作,教基层干部如何搞宣传,如何做统一战线工作。父亲和母亲在工作中相互接触多了,彼此产生了爱慕之情。那时候革命的父母没有时间谈情说爱,一切工作都是快节奏的,就连婚姻恋爱也不例外。父母把心心相印的事向青训班主任冯文彬一说,冯文彬笑着点点头,这就算组织批准了;同志们闹着、喊着,把两床洗白了的灰棉帐放到一起就算结婚了。形式是那样的简单、寒酸,但我那年轻的父母心中充满了甜蜜和幸福。

  婚后,父亲根据《诗经。小雅。伐木》篇中“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一句,把母亲的名字改为谷羽,和父亲乔木的名字同出一典。在艰难困苦、硝烟弥漫的战争环境里,父亲用这种高雅而文明的方式,表达了他们永结同心的深情。不久,由于工作需要,父亲被调回延安,任中央青年工作委员会委员,母亲仍留在安吴堡担任艺术连指导员。1939年4月,母亲才回到延安。

  母亲回到延安不久,父亲又受命出发去重庆、桂林等地。起初两人还能听到梢来的口信和问候,那简单的一句极普通的安慰、祝福话,足能使这对年轻的夫妻仔细回味、暗暗兴奋多少天。那时候的革命者没有多少个人的奢望,能得到远方亲人平安的信息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后来,父母之间音讯全无了。父亲在敌占区,环境十分险恶,母亲无时不在替父亲担心。母亲在延安,这期间却遭到了日本飞机的轰炸,炸塌了延安招待所的窑洞,炸死了几十个同志。只有两个人死里逃生,母亲就是这两个死里逃生中的一个。她被抢救出来时已不省人事,头和臂都受了伤,左耳鼓膜被震破,在中央医院整整躺了三个月。

  年底,当父亲回到延安时,才知道母亲受伤的事,心中一直感到歉疚。同时,父亲又开导母亲说:“夫妻情重,但党的事业更重。因为我们是党的人,为了党和革命的事业,必要时应不惜牺牲个人的利益,乃至生命。”父亲的话在当时可不是大道理,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是这样想的,行动上一辈子也是这样做的。母亲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地握住了父亲伸过来的手,多少牵挂,多少思念,多少难耐的生离死别,都融合在这无言的精神幸福中。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不久,中央决定由毛泽东主席率代表团赴重庆,举行国共两党谈判,父亲作为主席的秘书随行。母亲听到这个消息时,不能不为父亲他们的安全担心。父亲劝慰母亲:“这次去重庆,是中央和主席对我的信任。在现在的形势下,蒋介石恐怕还不敢做得太绝,否则他无法向国人交代。”父亲一去又是半年,母亲心里天天惦念着。10月中旬主席岁了“双十协定”后,安全返回延安,父亲还留在重庆,参加那里党的文化宣传工作,直到年底才从重庆回来。

  1946年5月,中央公布了进行土地改革的“五四指示”。父亲向中央报告并征得同意,让母亲参加华中土改。这次父母一别又是一年多,所不同的是,这次由父亲带着我和弟弟在延安,而母亲是孤身一人在千里之外。孩子是母亲身上的肉,共产党人也不例外,母亲实在放心不下父亲和孩子。因为在平时,父亲忙着工作,家里的事从来都没有时间去管。土改快结束时,内战已经爆发,原定回延安的线路被切断,母亲的归期给耽搁了。

  后来,母亲从东台启程经临沂,然后返延安,一路上走了两三个月,直到1947年初才到达。就在母亲回延安的途中,父亲又奉命去陇东参加土改,我和弟弟被托给一位阿姨看管。母亲到家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妈妈,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禁不住热泪盈眶,半天才喊出一声“妈妈”,然后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弟弟站在一边,看也不看妈妈,撅着小嘴说:“你不是我妈妈,我的妈妈是山东妈妈。”妈妈的鼻子一酸,泪水也禁不住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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