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要不打仗多该好啊！”顾华的心里何尝不也是这么在想。
“参座，说起来，我还该要谢谢这场仗，要不是因为打仗，我兴许一辈子也来不了这，更见不到国都是什么样了。对吗？”
19岁的诸强很快发现自己说错话了，止住脚步怯怯地望着顾华。
顾华也骤然停住了脚步。双眼盯着诸强，他实在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回答眼前这个孩子由心而生提出的问题。斥责，显然不合适，从诸强这岁数的思想角度看这次南京之行是无可指责的。能在他这么小，没花一分钱就来到了昔日繁华的国都，这可以说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可如今，却在国难当头这个时刻，一下子成全了他的梦想。就他内心而言，他的确该谢谢这场战争。不斥责，他那句“我还要谢谢这场战争”犹如一把利剑，不适时宜的再一次插在了顾华本已破碎的心上。他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黎明的曙光终于唤醒了这座古城，冬季的阳光就像康复中的病人，一开始，总是强撑展示自己，给人以无限宽慰和温暖的希望。而此刻冉冉升起的阳光带给顾华的却是更加的忐忑不安，天气越晴朗，就意味着有更多更大的灾难将要降临。他有意识的加快了脚步向前迈地频率，恨不得一步就出现在自家门前出现在父母面前。
第四章
日军新的一天，第一轮进攻也在渐散的晨雾中拉开了帷幕。
396团的阵地上，大个子团长龚啸林此时正坐在山洞里，围着篝火，等着钢盔里的水沸腾。这个来自东北的大汉，不仅能喝酒还特别能打仗，是施杰最喜欢的战将。他一边摸着腮边至颚下乱蓬蓬的胡须，一边把玩着手中一柄精美锋利的匕首。他的胡须是一般剃须刀所无能为力，望而兴叹的。只有用他手上锋利的匕首才能使它们屈服。他的胡须不但硬，而且还很密。更为奇特的是一半以上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隐隐的朱红色。如果一天懒于打理，它们就会像施足了肥却不加以管理的庄稼。肆意生长在他国字型大脸周围。他在静静地等待着水开的那一刻，他必须借助沸水的温度软化这片乱如杂草胡须的硬度，好得已使自己在无痛感的情况下修理它们。可日军的炮弹要远比他炉火上水滚的时刻来的要更快。一发日军的炮弹精准的落在他所在山洞的顶上，震的洞顶上的岩石噼里啪啦掉了一大片，一块鸡蛋大的堕石，不偏不倚正落在他支在篝火上烧水的钢盔里。四溅出来的沸水带着备受煎熬的痛楚和得以自由的轻松。欢快地扑向围坐在周围的人。龚啸林以及几个参谋，警卫虽敏捷的躲，让着。但还是有一两个被烫得嗷嗷直叫。
“妈的，连给老子修胡子的时间都不给，就急着上来送死，传令兵，你立刻到各营传我命令：
1注意鬼子的动静，随时向我汇报。
2让弟兄们注意隐蔽，等鬼子靠近了在开火。
3让炊事班把饭都送到战壕里去。”
他的命令还没讲完，桌上的电话就急促的响了起来。
“团座，我是王德胜，小鬼子上来了，还有四辆坦克。”1营长在电话另一端兴奋的汇报着。
“哈哈，王德胜，你小子升官的机会来了，有把握把四辆坦克都给留下吗？要没有把握的话，趁早说，我好换人啊！”龚团长嘴里和王德胜打着趣，两眼盯着挂在洞壁上的地图。
“请团座放心，这是小日本送给我立功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让给别人呀！您就听我的好消息吧。”电话在枪炮声中匆忙挂断了。
1营的阵地位于马群，也是最前沿，按照施杰的部署，他将他手上的四个团，呈阶梯状一字排开。396团的防御带是马群一线，398团的防御带是柳营一线，399团距398团后200米处构成第三道防御带。397团，炮团及旅属特务营集结在孝陵卫一线作为预备队。他将自己的旅指挥部设在地势较高的卫岗。他的左侧是宋希濂的36师，右侧是孙元良的88师。他心里清楚这两只部队都是老蒋的嫡系。装备精良，战斗力也很强。想到有这两个师在自己的侧翼，感到自己身上压力要轻了许多。
王德胜伏在壕沟边，观察着日军的一举一动。前方日军的四辆坦克，一字排开，屁股后冒着浓浓的黑烟，正向他们的阵地扑来。密密麻麻的日军尾随在它的身后，跟着它有恃无恐缓缓地向前移动着。他头也不回地吩咐着：
“去，把三位连长叫来。”
不一会，三位连长就围在了他的身边。
“各位，我营是按品字形战斗序列展开的，我命令，一连在阻击鬼子步兵的同时，主要任务是消灭四辆坦克。二连，三连集中所有火力阻挡小鬼子的步兵。陈达，你告诉各班，排长。倘若鬼子的坦克从谁的阵地带过了，谁就给我用命抵过。明白没有？”
简短的布置，就很快让三位连长明白了他的意图。
“明白”三位连长受命后各自返回自己的连队了。
200米，150米。日军连续遭受三天挫折后，今天，终于在坦克第一次的出现掩护下，再一次显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妄，根本顾及不到对方阵地极不平常的平静。坦克的轰鸣声没能压住日军猖狂的嚎叫声。在这美丽宁静的山脚下，构成一幅极不和谐甚至令人作呕的场面。“哒－哒－哒”随着一连机枪首先的引吭高歌，二连，三连的轻重武器也随即附合着这一雄壮的乐章。突遭重创的日本步兵，在片刻惊慌后，很快恢复了镇定，纷纷卧倒举枪还击。四辆坦克根本没将中国军人所使用的轻重武器放在眼里。车内的车长不断根据从观察口，观察到的情形调整着炮塔位置和炮管的角度，坦克车内的填弹手在车内有节奏地将炮弹一枚枚送进炮膛，坦克在不断轰击中国守军工事的同时并没有放慢它前进的速度。片刻，它已将步兵远远的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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