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一党现在之所以如此风光其实和周楠随时侍侯在天子驾前,又以一首青词简在帝心有关。
只需让周楠几个月见不着嘉靖,周翰林在宫中的情分就算是耗尽了。
想办法,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可想?高拱掌管着翰林院事,经筵人选他一言可决,说不带你玩就不带你玩,根本就搞不定。
要想进西苑,唯一的可能就是等到内书堂暑假结束,可那已经是八月份的事情了。还有这么长时间,内阁增补两员辅臣的事情可拖不得。不在皇帝身边,恐生变故。
阿九是了解周楠的,知道他口头说得轻松,其实也没有主张。便不再提起此事,只和他拉着家常。
说了半天话,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说:“老爷,我要去白各庄住上一阵子,已经让舅舅收拾好了行装,明日一大早就出发,还请老爷准了。”
周楠:“怎么,可是京城里住烦了,想去城外散散心?另外,也好陪岳母她老人家一阵子?”他这才记起,阿九在白各庄还有一分产业,她母亲也住在那。
阿九的母亲才是周楠真正的丈母娘,对那个慈祥的瞎眼老太太周楠还是有感情的,就笑道:“你都收拾好行装了,还来问我?哈哈,尽管去,代我问岳母大人好。另外,我让下人准备一份礼物你带过去。”
阿九回答说:“除了去陪娘住一阵子之外,那头还真有些事。”
周楠随口问:“什么事?”
阿九:“庄园地里的禾苗正是抽穗灌浆的日子,需要大水大肥下下去。以往,城外的农田肥料都由城里送出去,十几二十来文一大车。最近几日,却缺货,我需要去守着。虽说田里的粮食也值不得几个钱,可自家地里的粮食吃起来却安心。”
周楠奇道:“大粪也缺货,不应当啊!这京城里住了上百万人,每人每天拉一泡屎,堆起来就是座大山。”
“你啊,还探花郎呢,说话却如此不讲究?”阿九皱了一下眉头,她身边的小丫鬟也在偷笑。
阿九道:“这京城里的大粪都被打行给包圆了,成立了好些个粪行。他们不送大粪出去,谁能又办法?”
所谓打行,其实就是明朝的黑瑟会。主要工作是放印子钱、帮人打架,欺行霸市。
前头说过,淮安府安东县梅庄主就是靠做这个起家的。
“他们不送大粪出城,难道是为了囤积居奇?”周楠忍不住自言自语。
阿九笑道:“那么臭的东西,囤起来做什么?”
“难说,毕竟是肥料。”周楠想起先前金三就干的是这个营生,心中一动,似是把握到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总觉得这事可以深挖一下。
第二日一大早,周楠也没有去翰林院上班。反正去了也就是喝茶看报纸,吃饭午觉混光阴。
再说了,里面又不打考勤,高拱一个月才去翰林院三五次。没人管束,周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等送阿九上了马车,他便换上一身便装,带着一个小子去了外城,在街巷里乱钻。
他有心调查粪行的事情,内城都是公卿大夫的府邸,自己就有化粪池,自己就能叫人清运,黑瑟会的触角还伸不到那里去。
再说,内城的人口也不多,怎么比得上外城市场广阔?
刚钻进一条巷子,鼻端就嗅到浓重的臭味,熏得他几乎流下泪来。
再定睛看去,却见街上污水横流。绿色黄色的脏水足足有一脚背深,漫住了整个巷子。
更有白色的大尾巴蛆在水中载沉载浮,看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百姓出行不便,只得在脏水上用砖搭了一条路。遇到行动不便的人,一不小心就会摔倒在地。
周楠臭得实在受不了,忙逃出去一百多步,在街边的甜酒摊狠狠地喝了两碗米酒才醒过神来,最后忍不住朝地上吐了一大口唾沫:“臭,太臭了,如入鲍鱼之肆。”
“相公可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那地方可脏得很,看你模样也是个体面人,怎么好去哪里?”卖甜酒的老板笑着说。
周楠:“正是刚从竹器胡同过来的,太脏了,衙门也不管管?”
他是个老公门,自然知道地方政府机关的运作。这种打扫卫生的事情一般都是由衙役来干的。
古代的衙役的工作非常繁杂,抓捕人犯、征收税赋、救火、打扫街道,集警察、消防员、税官和环卫工人为一身。
“管什么,嘿嘿,宛平县衙出刮地皮的贪官了。”
“咦,这里归宛平县管?”周楠问。
“正是。”
周楠:“说说吧,出什么贪官了,谁是贪官?”史文江不就是宛平县丞,难道刮地皮的贪官是他?不应当啊!
老板大约是畏惧宛平衙门,自知失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问:“相公可要再喝,若不喝了,承惠二十文。”便闭口不言。
周楠知道从他口中也问不出什么,扔过去一串钱,就雇了轿子去了宛平县衙找史文江。
宛平县这个地方很怪,除了管着城南城东广大农村外,京城外城有一大半是其辖区。但县衙制所却在城外,靠着芦沟桥的的县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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