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保定一失守,我就到延安去了。”
“那你也是晋察冀的子弟啰!”
“是的。”
“你今年刚好十九岁?”
“是的。”
“多年轻!多好的年龄,正好是锻炼的时候。”
“是的,我有决心。”
“看起来,你是个知识分子啰!”
“我算不上什么知识分子。上了几年师范,也就相当于初中吧。”
“不过,在我们这里你也算得上知识分子了。我们这里工农干部多,老粗多,新参军的农民多,连队里找个文书都很困难。我的看法是工农干部和知识分子干部要取长补短,互相帮助。”
“是的。”
“我是这样考虑,”他用颇为庄重的调子说,“你们抗大毕业的学生,一般可以分配当连级干部,也可以当排级干部,不过据我看,还是从下面干起来好,这样可以多体会一点战士的疾苦,也多得到一点锻炼。我想,分配你去当排长,你同意吗?”
“同意。”周天虹语气肯定,又加了一句,“没有任何意见。”
“那好。”他转过头面对团长,“四连缺一个排长,就让他去吧?”
团长带着笑意望着天虹点了点头。
“胡参谋!”政委又转过头说,“一营营长正在供给处领东西,你叫他马上到这里来!”
胡参谋应声去了。不一时,一个身高体大的彪形大汉,在门口打了一个敬礼,大步走了进来。天虹一看,那人满脸乌黑,长得相当慓悍,还似乎带一点野气,使人望而生畏。
“何彪子,一个抗大新毕业的学生,分到咱们团了,叫他到你们四连当排长吧!”
周天虹注意到,这个汉子仅瞥了自己一眼,好半晌没有说话。尤其那扫过来的眼光,叫人既分辨不出是轻蔑,也分辨不出是犹疑。
终于他说了一句:“行。”看来十分勉强。紧接着又冒出了一句:“我们还有一个副排长,很不错,正准备提排长哩!”
“那个,以后再说。”政委的声音带着威严,何彪子不言声了。
“那就来吧!”
何彪于向周天虹打了一个手势。周天虹就背起背包跟着他走出门去。刚刚走出几步远,就听政委又把何彪子叫回,悄声地说:
“你要关心他一点儿,不要一上阵就给我打掉!”
这语声虽很轻微,但周天虹却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二七 初战
周天虹随着营长在乡间土路上走了半个小时,来到一营驻地。一路无话。
营部的一张红漆八仙桌上,摆着一部手摇式电话机。营长立刻摇通四连:
“喂,喂,你是锤子吗?你们连长呢?哦,到班里去了,那你赶快来一下。”
他放下耳机,马上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通讯班长!”
不一时,一个佩带着手枪的年轻战士跑了过来,立正回道:
“营长,什么事?”周天虹听出他带着浓重的陕北口音,猜想他是一个陕北红军。
“把你的驳壳枪解下来!”营长命令道。
通讯班长犹犹豫豫地取下手枪,一边狐疑地瞥了周天虹一眼。
营长从皮套里取出一把德式手枪,想不到手枪比那破旧的皮套还要破旧。天虹斜眼看去,枪身没有一点光泽;似乎还有一些斑驳的红锈,虽经反复擦拭也没有擦掉。
营长哗啦哗啦地拉动枪机,几粒子弹崩崩地跳了出来。他察看了一下枪膛,又打了两个空机。然后把子弹压好。
“还有子弹吗?”他问通讯班长。
“没有了,你给我的时候就是这几粒子弹。”
“把你的也抠出几粒来!小气鬼!”
通讯班长十分勉强地、迟迟慢慢地从自己的子弹带里取出了五粒递过来。营长把手枪和子弹往周天虹面前一擩:
“给,你拿去吧!”
周天虹恭恭敬敬地接过枪来,佩在身上。
这时,进来一个身佩木壳驳壳枪的年轻军人,向营长打了一个敬礼。周天虹一看,这人不过二十一二岁,面貌俊秀,显得十分英武。
“锤子,”营长脸上微微露出笑容说,“上面分配来一个排长,抗大来的,你把他领回去吧!”说过冲着周天虹一指。
“我叫左明,是四连的副指导员。”年轻的军人笑嘻嘻地走过来,一面作着自我介绍,一面同周天虹热情地握手。
周天虹刚要去背背包,就被左明一把夺过去,搭在肩上。然后拉着他的手说:“走吧,几步路就到。”
这使周天虹的心头感到一阵温暖。自从今天早晨进入一团,与胡参谋的亲密交谈,还有与团长、政委的接触,都使他心头充满信心,对自己的未来充满憧憬。可是自接触到营长那个黑脸汉子之后,那种隐隐约约的轻蔑,却如给他泼了一瓢冷水似的。现在左明的热情又似乎使他心里升温了。
“左明同志,您什么时候参军的?”他问。
“也就是1935年吧。”左明笑着说,“红军长征经过我们四川,那一天我正在山上给地主家放牛,他们就向我宣传,要给穷人打天下,我一听就很动心,把牛往树上一拴就跟他们走了。我在家里没念过书,现在也只能看个通知,写个七歪八扭的信。你来了好,可以帮助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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