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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春风斗古城_李英儒【完结】(154)

  韩燕来说:“喝酒事小,我同小燕都是你们掰着手教出来的。乍离开,情感上热火火的,工作上,也摸不着多少法门。”

  小燕插话说:“说是常联系,总比住在一块说话的机会少多啦。今天碰上我的好日子,杨叔叔,你就再教导教导吧!”

  杨晓冬说:“我到内线来了很久,受到你们兄妹的帮助很多很大,趁着暂时分手的时候,我愿意说几句:旧社会里,朋友分别的时候,讲究富者赠钱,贫者赠言,我们今天的同志关系中,也可以赠言(不是单说吉利话),这叫提供意见,搞搞思想,或者说是政治上的帮助。

  “刚才燕来说,工作上摸不出经验,没有多少办法,仿佛离开直接领导就不能工作似的。我看不是这样,工作上你已经有了一些经验,我看主要是个思想问题。不要认为敌人内部工作很难搞,任何敌人,任何机密,任何组织,都是由人组成或通过人办的。凡人都有弱点,都会犯错误的,这一点,就是我们的组织也不例外。(所以我们什么时候也要提高警惕、纯洁组织,即使这样,敌人仍是到处钻我们的空子,利用我们的麻痹与官僚主义。)而敌人的弱点和错误更多,我们有真理有群众,再密切依靠党的领导,开展工作并不是很难的,问题在于坚决服从党的领导,密切联系群众,提高思想认识,克服对于这一工作的思想障碍。

  “我认为一个党员,必须按照党的意图办事,不能把个人的兴趣爱好摆在党的工作前面。党指派我们搞内线工作,内线工作就成了我们的职业。干这一行要安于这一行,钻研这一行,热爱这一行。有这么一类人:他干一行怨一行,干十行怨十行,象个跳窝鸡似的,找来觅去,哪里也不下蛋。也有这流人,把自己的工作看的金玉为贵,把旁人的工作看的粪草不值。这些人头脑里,充满了封建社会的等级思想,资产阶级的个人主义思想。都是革命事业嘛!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呢?你不愿意作的难道旁人就愿意?张小山说到外边至少当个排长,到内线照常当个兵。这看法对吗?燕来同志,你同意这个观点还是反对呢?要检查检查,我觉着你也有些不愿意回去,有些挑拣工作,挑‘光荣’和‘体面’的工作。你们都熟悉省城的奎星阁,去年燕来还爬上去散过传单。奎星阁的外面画栋雕梁是够好看的,可是,你们想过在画栋雕梁的里面有多少零砖碎瓦填槽吗?没有大量的零砖碎瓦,奎星阁是建不起来的,建起了也要坍塌的。我过去对你们说过,不但内线是不出名,我们党的很多工作,对某些工作的个人来说,同样是不出名,是无名而又要安心去作,并且作的很好,这正是党员的党性,也是党员品质高贵的地方……”

  银环插话说:“反正干什么工作,也不能计较个人得失,兴许,内线工作中真有牺牲了性命,组织还不知道的哩!”杨晓冬说:“假使真有的同志,他为党牺牲了而党不知道,甚至人民也不知道,难道这就降低了这位同志的牺牲价值?难道革命事业里就没他的这份功劳?何况,一般说来,这种情况不会有,不会有呀同志们,你的父亲,你的姐姐,我的母亲,他们的血是白流了吗?我们会忘记他们吗?人民会忘记他们吗?我们不是在继承万千牺牲同志(其中也包括了我们的亲人)留下的事业吗?……

  “我想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如果牺牲的同志有知,听说我们当中有人又要名誉又闹地位,又不愿意干不出头不露面的工作,他们将会表示什么态度?自然我这段话不是指燕来讲的,因为燕来同志没谈过什么名利地位,但也应该早作警惕,免得感染上这种毒菌。”他讲完看着他们兄妹的表情。

  小燕低声说:“我没有意见,我一定听党的话,回去好好帮助哥哥工作。”说完她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哥哥。

  哥哥沉默了半晌,猛然站起来,把一缸酒递给杨晓冬,一缸给了银环,又把瓶中剩的统统倒在自己缸子里,他手哆嗦着举起杯来,说:

  “杨叔叔,银环同志,你们要信的过我,请先喝酒!”

  在这种诚恳爽朗又豪迈的同志友情激动下,杨晓冬银环各自呷了一口;韩燕来端杯一饮而尽,把杯一推说:

  “我全部接受党的教育,坚决克服从个人主义出发的一切想法和作法。咱们吃饭吧,饭后一抹嘴头,我们马上就回去!”

  一九五五年春日动笔

  一九五八年秋天写成

  一九六○年春天修改

  重印再记

  小说《野火春风斗古城》被江青一伙禁闭了十年之久,随

  着“四人帮”被粉碎,它也于一九七七年获得了解放,由人民文学出版社重新排印,与广大读者见了面。当时我写了重印记,其中揭露了江青一小撮人的罪行。说他们打着毛主席的旗帜,招摇撞骗,拉帮结伙,包藏祸心,阴险卑鄙,残酷的迫害革命的老元戎老将军老干部,残酷的迫害文学艺术界的大批革命人士。把数以十万百万计的国家瑰宝、民族干城和党的精华的好同志,以谁连做梦都想不到的所谓罪名,把他们放之以边陲,幽之以牛棚,禁之以监牢,最后置之以死地。同时将其宗盟党羽委之以重任,让没有军事韬略的掌兵权,没有知识的管文化,只要是长着脑袋的亲信,一个个都被安插到重要岗位上来。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江青们的目的就是篡党夺权想登基做女皇帝。她这人的品质恶劣到叫人吃惊的程度。她刚说过的话,一转眼便不认帐,说她从不会说这样的话。过几天她竟把记录在案的话,说成是敌人造的谣。一九六七年夏有这样一件事,某大城市把江青三十年代的影照剧照搜集起来上送北京,要交给她本人,说这些剧照在群众当中借阅影响不好。对此她是点了头的。事情没隔多久,不知甚么原因,她忽然公开大叫,说有人整理搜集她的黑材料,为数达几箱之多。为她这件血口喷人的无聊之事,当时的某些领导人,为此兴师动众,忙碌奔波,先把一个稍微与此事有点牵连的人投入监狱,另一个与此事毫无联系的二十岁的青年,也因此献出了他的年轻的生命。在当时的情况下,她无法扩大株连,只好暂行罢手。但她绝不肯就此甘心,事隔几个月后,她终于无中生有,巧立名目,说文艺界同当时其它界一样,也出了个甚么叫做“5-16”的反革命组织,这个组织与台湾勾结要推翻中国共产党。我和我的家族亲友多人受到这个魔鬼名义的株连,但我深知此事的原委,曾多次申诉并以人格党性作保证,说我从未看过那一束三十年代的照片,连那捆东西存放在何处也根本不知道。江青哪管这些,为泄毒氛私愤,殃及池鱼,将我苦苦轮番批斗两年并投置监狱共达八年之久,比整个抗日战争还多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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