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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战场归来_唐师曾【完结】(28)

  突然,拐角处冒出三个黑衣人,演恐怖片似的迅速将两个汽车轮胎滚到路中央,变戏法似的浇上汽油和一些黄色的液体,大火立刻熊熊而起,浓烟直冲云霄。凄厉的警苗呼啸而起,以军的吉普飞驰而来,空中石块如雨,打在吉普车的防护网上乒乓作响。士兵们发射了催泪弹。我情不自禁地端起相机冲出杂货铺,可还没等我按下快门,一辆以军吉普径直朝我冲过来,车上的士兵用枪指着我喝令别动,食指紧压在扳机上,黑洞洞的枪口犹如地狱的大门。我高举双手走向士兵,回头一看阿里和村田已不见踪影。士兵摘走我胸前的记者证,我背靠吉普躲闪着从四面八方不断飞来的石块。突然一声口哨响,石雨戛然而止,把我从前有步枪后有石雨腹背受敌的窘境下解放出来。以军士兵夺走我的记者证,记下我的姓名、证号后问我是否照了相,我指着尼康相机的胶卷计数窗“1”给他看,以示我的无辜,可我了解我的相机,这小子在“0”的时候已经行动了。然后,我毕恭毕敬地告诉以军士兵,我是个旅游者,想去死海,可出租车司机莫名其妙地把我拉到这里,之后不知去向。我想我是碰上恐怖分子了。我很害怕,多亏你们来救我,请您帮我找辆回耶路撒冷的出租车行吗?以军士兵将信将疑地说这里是关闭的,不许人进来,你给我马上离开!别再让我碰上你!

  我转身返回,耳边响着不断的哨声。我低着头向右侧的店铺瞥了一眼,一位黑纱蒙面的妇女正趴在窗口吹口哨,与远处的哨声连成一片。转过街角,村田和阿里正朝我招手。我紧跟着他们钻进一辆白色轿车。

  汽车东拐西拐,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两个儿童正坐在一扇铁门前咬手指。阿里说这两个儿童大的叫卡利姆,男孩,2岁半;小的叫塞尔,女孩,1岁半。他们17岁的大哥纳赛尔由于向以色列士兵投燃烧瓶而被捕,为此以军用焊枪封死了他们的家门。

  在alamar难民营,一位名叫nafy的巴勒斯坦妇女正在一座废墟旁的帐篷外洗衣服,在她周围是一群脏兮兮的孩子和一只小黄狗。nafy说,她21岁的儿子1990年12月组织了一个刺杀为以色列政府做事的巴勒斯坦“汉奸”的行动小组,为此被判120年徒刑,她家的房子也被以军炸毁。据她说,3年来以军在这一带已拆毁300多家反以人士的房子。

  卡杜拉难民营53岁的穆罕默德•优素福,因为他10个孩子中有四个从事反以活动而被捕并被没收了身份证。由于宵禁和没有身份证,他只有呆在家中。他给我们看他一家的午饭只有两盘炒菜花。

  在难民营,以色列士兵用汽油桶和水泥封死了出口,我们在一名巴勒斯坦少年带领下通过无人知晓的“秘密小路”才得以进入这座村庄。远处制高点上修有以军的工事,由于担心被以军的望远镜发现,我们不能拍照。

  下午3点钟,当我们准备返回耶路撒冷时,在整个拉姆拉城竟找不到一辆出租车。因为4点钟宵禁又将开始,而接蓝色牌照的巴勒斯坦出租车是不能外出的。只有挂以色列黄色牌照的车才能外出。

  我们只好出示随身携带的阿拉伯记者证,求助于当地的阿拉伯记者。一位女记者终于找到一辆肯冒险的蓝牌巴勒斯但出租车,但说好只把我们送到alram,在那里可以找到黄牌出租。这位女记者记下我和村田的姓名、住址和电话号码,她说12小时后若我们还没有返回饭店。她就向外“报告”,她严肃地说,记者“失踪”在这里并不奇怪。沿途,司机命令我打开车内的车灯,摘去头上的阿拉伯大头巾,露出身上大红的运动衣。我问他何故,他说这样可以让车外人一眼看出车内坐的是非战斗人员,而且是外国人。巴勒斯坦人不会朝外国人扔石头,以军也不会向外国人随便开枪,在战争中,并非任何一个出色记者都能当好战地记者,胜任世界各热点地区的采访工作。战地记者需要特殊的技能、洞察力、足够的知识为后盾。初学乍练者在战场上不仅因为无知使采访举步维艰,而且因为没有适当的战地保护经验,沦为战争的牺牲品。据1991年五角大楼公布,当时仅在沙特东部就有1600名各国记者,他们不懂军事、采访技术拙劣。一位来自衣阿华的电视记者竟然问严肃的美军上校:“穿越伊拉克防线的口令是什么?”通常在战争中采访交战双方置身双方火力之下的记者,应该穿最醒目的衣服以表明自己的非战斗身份,可许多记者偏穿上述彩战斗服,而且迷彩的花纹也风马牛不相及。热带丛林迷彩只适用于柬埔寨,在中东沙漠上显然是狙击兵的活靶。

  傍晚,我们终于回到耶路撒冷。在东城的aseeipressservice,我们获知以政府今天又关闭了两家设在西岸的阿拉伯记者办事处。我真担心今天下午帮我们回耶路撒冷的那位女记者,也许她的办公室将列在明天的名单上。

  19 坦克,进攻!

  给我一个装甲师,一天就可以拿下阿里什。

  ——阿里尔•沙隆

  从我踏上以色列国土之时起,一位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本—阿巴小姐就无时无处不在关心着我。据介绍,这位阿巴小姐是以色列外交部亚洲司中国处的负责人。2月1日,我刚住进特拉维夫希尔顿饭店,她的电话就追进了我的“战地指挥所”,建议我住到耶路撒冷去,因为特拉维夫“天天都受‘飞毛腿’攻击,太危险了”。我只是礼貌地谢绝,告诉她我是摄影师,来这里的惟一目的是拍摄战争给人类造成的苦难。只要特拉维夫还有一个人,我就会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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