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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地主爷_星空没有云【完结】(218)

  三个小孩烤着暖和的炭火,脸色红扑扑的,不一会儿,都躺在那女人身上睡着了。徐清轻声问:“怎么这天还要出去做工?”

  “没粮……”女人怯怯地回答,对徐清这种衣服穿了三件的人十分恐惧。

  “粮呢,今年可无灾……”

  “俺们没户口,粮交了七成……”女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七成?”徐清也惊了一下,就算是黑户也不用交这么多啊。那些税吏把黑户的税粮放到自己口袋里,但是为了来年继续收,他们根本不会收得太过分。

  “都怪那副总管……”那女人说着看看徐清的脸色,发现徐清在仔细听,于是继续道:“若不是他强力要求河间县令要交满十万石,那些税吏对我们也只抽四成粮的,家里墙早破了。而且那副总管还养了许多狗,把百姓们的耕牛谎称病牛宰了喂狗,唉……”

  那女人说话没个章程,一顿乱说,一会说这里,一会儿又说那里,前言后语风马牛不相及。只不过从她的话里来看,这刘墨还真是个酷吏贪官,杀耕牛喂狗,百姓却在家里挨饿受冻。

  不多时,那家人的男人回来了,看着塌了的房子,哭了一阵。徐清的人找到了他,让他们一家人相聚了,一齐吃了晚饭,又给了些钱米,让他们一家子往沧州去投奔活路。

  第二天,徐清再上路时,手中已经握着了许多刘墨的各种证据,还有一个刘赞已带人回冀南的消息。短短几里路,徐清竟然又见到了不少在寒风中忍饥挨饿的人。

  入了河间城,徐清径直去了总管府,排衙后,徐清向刘墨道:“副总管,不知唤下官来何事?”

  刘墨听徐清对他的称谓了带了一个“副”字,于是冷冷地道:“沧州别驾上告,说你欺辱下官,可有此事?”

  徐清笑着道:“怎是欺辱,那是教训一下下属罢了、”

  刘墨对一旁师爷道:“你去把刘义的文书拿来……”

  师爷称是一声,经过徐清时也不行礼,白了一眼即离去。

  刘墨坐定道:“别驾这等大人,你也敢说教训就教训,而且本官怎么记得,是你乱改别驾下发的政令?”

  徐清冷笑道:“那依刘大人的意思,我这个正印官还驳回不料贰佐官的话喽?”

  那师爷端了文书过来,直接给徐清甩了脸色,正眼不瞧地道:“刘大人的文书里说你重末轻本,与民争利,他才改了你的政令,没想到你却蛮狠不讲理,还打了他军棍,几近晕死。”

  刘墨问道:“是也不是?”

  徐清冷笑道:“一面之词,刘大人倒是信得快!”

  “那你建商税司,免过路税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刘墨喝到。

  “没错,这是真事!”徐清点点头。

  “哼,商人都是见利忘义之徒,你徐刺史却给他们大行方便之门,此间是否有龌龊交易!从实招来!”刘墨一拍矮桌喝到。

  “不收过路税,但收增价税,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你也好问,我听说你沧州城商人趋之若鹜,如此见利忘义之徒聚集在哪里,你沧州怕是早已经民不聊生了吧!”

  徐清听了哈哈大笑,这个刘墨倒是个颠倒黑白的好手。河间城边,不过十里的地方就有人人差点冻死,他却说沧州民不聊生,真是不知羞耻。徐清道:“你说我沧州民不聊生,不知你治所在的河间如何?”

  “自然是欣欣向荣,家家欢欣了……”刘墨抚须说到。

  “呔,我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徐清暴怒:“你去城外看看,有多少人埋藏在寒风之中!就本官这一路走来,就有了五六家塌了房屋还没饭吃的人家!”

  哪知刘墨却振振有词:“哼,一群贱民罢了,本官不将他们往外赶就不错了。”

  “汝为一道总管,当替朝廷安民守正,如今看见流民在外,不思安抚,反而加重征粮是什么意思?圣人说的博爱,你学到哪里去了!”

  “什么?你怎么……”刘墨自觉失语,忙改口道:“哪里有加征粮,徐刺史你得了失心疯了吧!”

  “好好……你说没有,你敢出去找百姓当面对质否!”

  “你你你疯了,本官事物繁忙,哪里有那许多时间去管这等末流小事?”刘墨指着徐清,气得发抖:“再者说,想要接济流民,哪里来钱,哪里来米。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第五十章 徐清失心疯说起没钱,徐清愈加气愤了,摆开手中暗河收集的证据大声道:“你将耕牛谎报为病牛宰杀喂狗,要撒出去多少钱?”“在河间城北私修的百十间狗屋子,又修了多少钱?”“还有那每犬皆雇有狗奴吃喝喂养,这役银又是多少钱?”徐清几句话一说,全堂都是色变。这些事情府衙吏员,不少人都是知道。刘墨爱犬如命,故而下面的官员为了巴结他,将这些狗伺候得比人都好。但这些事大家心底明白,却没一个人敢在刘墨面前道一句的。刘墨怒道:“徐清你说什么糊涂话,这些斗犬都是本官养来警卫防贼的。”一旁的师爷也是赔笑道:“徐刺史,你误会了,这些犬的确是为了防贼的。”徐清冷笑道:“养狗充作警犬?这等话,也只有尺厚的脸皮才说得出罢。刘墨,我劝你一句,别以为你能在这冀南就能一手遮天。”徐清此话,刘墨听了沉默起来,不敢回应,暗自思来,这徐清到底有什么底气在我的地盘这般猖狂?对了,这可是我的地盘!刘墨握紧了拳头,却见徐清又看向在场其他吏员道:“尔等助纣为虐,万事奉上,作恶更盛,将来朝廷追究,你们也一并要将这牢房坐穿。”吏员们也是心底愧疚,被徐清说得无言以对。至于刘墨,则面色狰狞大叫道:“快来人,来人,这徐清失心疯了,胡言乱语,将他拿下。”众衙役皂隶一并涌进堂来,徐清本是军队里混过的人,虎目一瞪更是吓人,接着他一句斥下:“哪个敢乱动?”众衙役皂隶见徐清的威风,竟皆不敢上前,退后三步。徐清走到刘墨面前道:“而今事已至此,本官劝你一句,极早将你之事向大总管上禀,自请发落。”刘墨闻言上下打量林延潮,陡然大笑道:“本官养了几条狗而已,哪里是罪?倒是你今日咆哮公堂,不将我这上官放在眼底。本官一本参上,看看是谁乌纱不保。”徐清不语,刘墨便顿了顿斥道:“哼,乳臭未干小儿,意气用事,你以为吵几句,就能将本官扳倒吗?你以为是你钦差?有王命旗牌,可斩本官?”就在这时,一名衙役大叫道:“冀南大总管刘赞回来了!”外头有来客?刘墨心底一凛,怎么可能,那刘赞不是去了幽州吗?怎么说来就来了。难道是眼前这个小子的能量?心道怎么可能……众人也是诧异,也心问这徐清有什么本事,能把刘赞请回来。若是他真有这个能量,那今天帮谁的腔,还有考虑一番。不管怎样,刘墨想快刀斩乱麻,掏出早已经写好了的文书,盖了印章快速道:“传总管之令,徐清受惊得了癔症,免去他一切差事,先将他押起,请医生好生医治。”徐清总算也见识到刘墨这等扭转乾坤的本领,自道真是望尘莫及。刘墨此时还大公无私地道:“徐刺史,你咆哮公堂,顶撞上官,欺辱下属的事本官会上禀朝廷,若真是疯病的原因,本官自当替你求情,不会让你受冤枉的。”一个敦厚响亮声音在门外响起:“谁要将徐刺史治罪?”众人向门口看去,就在这时,一个绯服官袍,金带大官,排众来至正堂前。这人正是从幽州赶回来的冀南正印总管,刘赞。刘赞看了一眼同样穿着绯袍的徐清,点点头,又看看台上,明知故问道:“谁要将徐刺史治罪?”面对正印官,刘墨也只能暂时收拢了先前的蛮横态度,起身来,请刘赞上座:“总管大人请,不知为何突然回冀南了?”“我回冀南,难道要告诉你不成?”刘赞坐在正堂上,皱着眉头道。“额,下官多嘴……”刘墨低着头,老实得很。“刚才在门外听说徐刺史得了癔症,徐刺史,是真的吗?”刘赞把刘墨晾在一旁,对徐清问道。刘墨却抢着回答道:“正是,这徐刺史刚才还疯了似的在堂上咆哮,前几天差点把别驾给打死呢!”“我问你了吗?”刘赞不乐意的道。“喏……”刘墨退到一旁,让徐清说话。徐清郎声道:“总管,下官参劾冀南道副总管刘墨三大罪……”徐清一语即出,满堂皆惊!官员间参劾都是奏章互扔,但是面对面站出来打脸的,这等事还是少见。刘墨惊怒交加,半响后侧头看了徐清一眼,但见徐清大声道。“其罪一,勒逼地方,暴戾虐民!”“其罪三,挪用公帑,扈养狗奴!”“其罪三,颠倒黑白,栽赃同僚!”徐清袖中取出了奏疏,亲自奉上道:“下官所禀之事,在奏章中内详,请总管过目。”徐清哪里有什么奏章,不过是把暗河搜集的证据给了刘赞罢了。回身时目视刘墨片刻,然后袖袍一拂,满堂生风!刘墨额头青筋爆出咆哮道:“徐清,你我份属同僚,你为何如此歹毒,要致我于死地?”徐清正色道:“我与刘大人无怨无仇,但我等为官,当以苍生为念。”的确,在未来河间之前,徐清最多是想让刘墨吃吃苦头,还没想到要一把将他置于死地。可看到河间百姓生计如此艰难,一时心比石坚,定要将这刘墨一害彻底除去才放心。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墨自付在河间也经营了这么许久,不怕徐清这三大罪的弹劾,于是冷笑道:“你想要扳倒本官,没那么容易。”“那我扳不扳得倒你呢?”刘赞同样冷笑着说到。“哼……”刘墨冷哼一下,已经明白了徐清刘赞这真的是联手在整他呢,于是也就和刘赞也撕破了脸皮:“不是我说,你就是正印官又如何?我是四品大员,没有朝廷的命令,你有权力处置我?再说了,你有什么证据……”刘赞拿出徐清搜集的那些证据,还没等他仔细查看,一名将领来至正堂外面道:“启禀将军,末将已将本府各个官仓封锁住,盘问之后比对帐本,查得倒卖官财六千余两……”刘墨一听这个,直接瘫软了下去,原徐清在这里和他吵架,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要另一边的人去查仓库。刘赞大怒道:“没想到我才出去几个月,你就能捞这么多银子,哼,就凭这倒卖官财一事,本官就可剥去你的职位!”“来人!”刘赞一声断喝:“剥去刘墨官服,暂时停用所有印符,收押起来!”刘赞是老牌正牌的大总管,他发了话,没人敢不听,等于已经将刘墨身上的老虎皮拔去。昔日威风赫赫不可一世的刘墨,现在看来如风中残烛一般了。人的衣,树的皮,一身官服谁舍得脱下,刚要去脱刘墨官服之时,他却要狗急跳墙,喝道:“谁敢动手!没有上命,本官仍是暂代冀南总管,谁敢动手!”刘赞也不是好惹的,他冷笑道:“本官面前还敢张狂,你既然不愿脱官服,就拿绳子直接捆起来!”堂下要去绑刘墨的衙役,是刘赞从幽州带来的兵丁,刀枪箭矢都不曾为惧,哪里会怕刘墨的恐吓,于是看向刘墨道:“刘大人,事已至此,就不要作徒劳之事了,否则大堂之上,旧属眼前,这面子就不好看了。”刘墨瞪着刘赞,又瞪着徐清,也只回天无力,只可秋后算账,当堂道:“今日之事,本官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这二人,你就等着劾本吧!”说完重重拂袖,自行脱去官服官帽,然后昂然离去。身后的那几个兵丁,忙赶上去,将他收押起来。徐清想起那师爷为虎作伥的模样,又上前说道:“总管,刘墨的那个师爷,也是走狗,干尽伤天害理之事,请总管大人将其一并拿问。”在场的吏员听了,心道:打倒了刘墨也就算了,还要将这小蚊子也拍灭了,简直是睚眦必报啊!这师爷里得罪了徐清,也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但眼下就被下徐清整治,这莫非是报仇不隔夜?那师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徐清道:“你这是公报私仇,你与刘大人有私怨,害他也要害我。”“一派胡言!”徐清正色道:“我与你从未见过,为何要害你,你这血口喷人,污蔑上官,那是罪上加罪,请总管明鉴。”师爷此刻急红了眼,整个人飞身朝林延潮扑来骂道:“老子死也要拉你垫背!”奈何他手无缚鸡之力,徐清稍稍退一旁,自有衙役将他拦住。这官员当堂动手打人,简直成了笑话。在场之人无不掩面道:“这不成体统,不成体统。”至此,刘墨与徐清之间的事情算是尘埃落定,至少已经不关徐清的事了。只不过,徐清从此又多了一个“瑕疵必报”的标签,冀南官场,无人再敢惹徐清。刘赞走后,朝廷派来了一个平正的总管,也是个恪守中庸之辈,于徐清没什么影响就是了。回到沧州,窝在家里,看门外连下了半个月大雪,出也出不得,别人进又进不来。没有绿菜可吃,只能每天吃枣子补充维生素,嘴里已经长出了泡。忽的有一天,门外的积雪被人清出了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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