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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楼鬼影_张宝瑞【完结】(22)

  伍登科无法违抗白敬斋的意愿,他在共产党这边官再大,本质还是梅花党特务,这是一种无法忘怀、抹灭不掉的烙印。当初入梅花党时,他就被告知,一旦跨入门坎,终生休想退却!梅花党的党规极其严格,同样,梅花党的党徒待遇也非同一般,因为它是国民党内部的一支特殊力量,老蒋对它格外关注,粗略算来,由台湾专人负责代管的伍登科在香港银行中的存款已经有六位数。白敬斋许诺说,如果这次把事qíng办妥了,他将获准离开大陆去香港定居。

  伍登科正想早日离开大陆,尤其像他这样,整天在解放军医院中,面对的净是些穿制服的人,他的内心压迫感时刻存在。他常常有一种惶惶不安的感觉,生怕哪一天会被查出锒铛入狱,甚至枪毙,有时,简直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那天夜里,龙飞一行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着实把他吓了一大跳,他以为末日到了,可是冷静片刻,心里又想,不会吧,自己这些年并未做过什么事,应该没有案迹可查。

  伍登科明白像他这种身份的人,台湾那边不会让他去gān那些偷jī摸狗、杀人越货之类的粗活,要是动用到他,准是了不得的大事。

  自从廖眼镜住院,伍登科就收到白敬斋密令,他当时就判断出,那病人一定跟某个大机密有关。

  现在,白敬斋终于发话,让他想办法使廖眼镜开口说话。

  幸好这事不难,伍登科早有准备。俗话说解铃还靠系铃人,当时既是他给廖眼镜暗中投下昏迷不醒的特殊药,今日他也有办法让廖眼镜醒过来。伍登科领罢命令,趁着天刚擦黑,就悄然潜入太平间附近的解剖室,动手施药。

  廖眼镜被安放在解剖室角落的活动手术chuáng上,周身蒙着黑布。

  伍登科借助手电筒的微光,给廖眼镜推了一剂特殊针剂,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廖眼镜终于睁眼醒来,他茫然地望着眼前身穿军官制服的伍登科,目光中露出一种戒备。

  伍登科也打量着廖眼镜,觉得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

  廖眼镜下意识地动一下身体,活动手术chuáng响了一声。

  “别担心,自己人,你在这里很安全。”伍登科悄悄安慰他,说话的当儿,伍登科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顿时停住。

  “别担心,自己人。”说话的是白敬斋,他模仿伍登科的语气,这种幽默,悄然制造出一种轻松气氛,廖眼镜认识白敬斋,凭借声音就把他辨认出来了。

  廖眼镜怎么也没想到,昔日远在台湾遥控指挥的白敬斋竟出现在眼前,也许是极度兴奋,使他jīng神倍增,转眼之间身上活力大发,尽管身体虚弱,但说话尚有力气,而且思路十分清晰。

  白敬斋从腰间掏出一支枪,递给伍登科,示意他到外面警戒,他自己取过一把椅子坐在廖眼镜身边跟他聊起来,话题当然是雪月醉酒图。

  伍登科虽说行医多年,见识过不少形态各异的尸体,心里根本不惧怕鬼魂、幽灵什么的,可是,当他持枪躲在解剖室外隐蔽角落中警戒的时候,心里竟跟打鼓似的扑通扑通直跳,不知为何,他竟觉得周围有看不见的人物在监视着自己。

  每一秒钟都显得缓慢,不知过了多久,恍若隔世,伍登科才听见白敬斋发出的学猫叫的暗号,示意他进解剖室。

  廖眼镜已经重新蒙上黑布,静躺一边。

  白敬斋见伍登科进来,跟他咬耳轻声说道:“处理gān净,扔进池子中,头不要留。”那语气冰冷极了,没有任何感qíng色彩,不像从活人口中吐出,倒像是yīn森鬼语。

  伍登科一听,什么都明白了,廖眼镜已被杀死,自己必须亲自割下他的头,再把他的尸体放入福尔马林池中,就跟解剖课教学一样,额外多一道的手续是:他必须找地方将廖眼镜的头颅掩埋了。

  第四部分第十三章 背后是谁(2)

  83

  夜里九点钟,huáng飞虎只身一人如约赶赴朝天门码头见特派员大人,约定地点在码头附近一家名为刘眼镜火锅的小吃店门口。

  约定时间已到,特派员没有出现,huáng飞虎正诧异犯疑的时候,一个头戴旧军帽的男子凑了过来,低声问他:“你是找吴新余先生看画的吗?”

  huáng飞虎一听,明白这是一句暗语,吴新余音同“无心愉”,无心愉者即“愉”字去掉竖心旁,成为“俞”字,指的是俞特派员,huáng飞虎先看看左右,再点头称是。

  “随我来!”那人低声说一句,匆匆前走,一直将huáng飞虎引到码头岸边的小船上,船上除了一位船夫,没有他人。

  引路人让huáng飞虎上船,自己像完成差事似的一走了之。

  “坐稳了。”船夫吩咐一句,就解开船绳划起桨离岸而去。

  船儿一晃一晃,一会儿就远离岸边,望着浩浩江面,huáng飞虎觉得心里特不踏实,待他回头再问船夫,船夫的手指向远处,江心中,一艘亮灯的小客船向他徐徐接近。

  俞特派员就在客船上等候huáng飞虎的到来。

  huáng飞虎刚攀上客船,俞特派员就伸开双臂迎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多走一段水路。”

  huáng飞虎习惯xing地观察一下四周,发现船上另有一些身qiáng力壮的陌生汉子,他估计俞特派员也是受重点保护,看这qíng形,老蒋对他颇为看重呀!

  这艘名为“天府”号的客轮,是由梅花党暗中掌握的重庆某航运公司的船只。船上人员全系梅花党党徒,船员之间,原先互不知道对方身份,他们均由梅花党安cha在重庆长江航运公司高层中的骨gān分子一手秘密安排的。这些船员,从船长到水手,个个身qiáng力壮,原来都接受过特殊训练,平时分散在不同船只,近来根据需要,陆续调集在一起。实际上,他们是“光复之剑”计划的突击队,他们眼下都听命于船上的二副,二副名叫孙海旺,是万隆客栈经理孙海隆的胞弟,孙海旺直接听从其胞兄。

  俞特派员将huáng飞虎让进船舱,船舱里有一张低矮小桌,桌上立有一只红灯笼,将舱内照得一片暗红。

  特派员做个手势,让其他人退出去,自己便邀huáng飞虎席地而坐,落座桌旁。

  桌上,放着一瓶白酒,两只白瓷小酒杯。

  俞特派员挽起袖子,启盖举瓶先给huáng飞虎倒酒,那神态显得十分悠闲,完全不像是来商谈重大事qíng的,这让huáng飞虎觉得纳闷:这个特派员原先急着要看图,现在怎么又不着急了?他觉得这个台湾来的人有点深奥。

  “喝呀,先喝一杯美酒,祝你初战告捷!”俞特派员举起了酒杯,特派员见huáng飞虎没有动杯的意思,又说:“你着什么急呀,都坐在一起了,还怕没机会谈正事。”

  huáng飞虎不是不想喝酒,也不是急于谈事,只是他刚才下意识地摸一下后腰间,发现雪月醉酒图不见了。

  特派员见huáng飞虎表qíng变得僵硬,便说:“huáng老兄啊,你为什么心中有事便放不下,也罢,先谈正事再喝酒,来,把图亮出来。”说罢,特派员拍拍手,让外面进来一个人,把桌上的酒瓶酒杯先端走。

  huáng飞虎见无法隐瞒,只好哭丧着脸告以实qíng:“图纸不见了。”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明了qíng况。

  特派员一听,愣了一下,他猛然重拍一下桌子:“什么!混账东西,为什么丢的不是你的脑袋!”这一斥呵、一拍桌,把外面的人都惊动了,“去,没你们的事。”特派员喝退左右,气得哼哼直喘气,又是抓鼻子又是chuī胡子。

  舱外忽然又进来一个人。“我不是叫你们别进来吗?”特派员怒视一下来者,发现不是自己的手下,马上变得客气起来,原来,这位是白敬斋身边的信使刘吉平。

  刘吉平跟特派员耳语几句,暗中塞给他一样东西,俞特派员像是突然意识到有huáng飞虎在场,就将那东西藏在怀中,让来者先退下等待。

  huáng飞虎挨了一通骂,心里非常窝火,他想起从前,除了老蒋,没人这样公开羞rǔ过他。“你说说吧,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特派员站了起来,双手揣入裤兜里,围绕着huáng飞虎周围踱来踱去,那架式颇有居高临下之势,huáng飞虎觉得特派员好像把他当成了低能儿。

  “我还有副图,是照着原样描的。”huáng飞虎突然抛出一句。

  “副图?拿来瞧瞧!”特派员不冷不热地说。

  huáng飞虎本来是预防特派员把图收走,所以随身又带一份副图,用以显示自己是有备而来,以便把握好主动权。现在,他只好把底亮了出来,随手从怀中掏出副图往桌上一掷,这回,轮到他耍态度了。

  特派员一愣,乜一眼那叠成小张的副图:“得,你别糊弄我!”嘴里虽这么说,他还是俯下身,摊开那副图,再从自己怀中取出方才刘吉平送来的那张图,与huáng飞虎的这张一对照,眼睛忽然一亮,他心想,怎么一个样?

  特派员心中有谱了,他左右为难,因为眼前的qíng况表明,两张图反映的肯定是真相。他眼珠一转,忽然揭开灯笼,那橙色的火焰像是贪婪的舌头,一下子就舔上副图,那张纸,徐徐燃烧了起来。

  特派员像玩火似的,饶有兴趣地看火苗不断吞噬副图,最后只剩下一丁点未燃部分的时候,他推开船舱边的舷窗,把它挥手送入江水中。

  huáng飞虎此时倒显得十分冷静,他似乎明白特派员为何这么做,果然,他是袒护白敬斋!从特派员刚才注视另一张图纸中,huáng飞虎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刘吉平,他认识。

  “你呀,还想再拿什么来糊弄我?”

  huáng飞虎蹭地站起来,挨近特派员的耳朵,咬牙切齿、一板一眼地低声说道:“告诉你,我还有备份!”

  “哈哈哈。”特派员忽然仰天大笑,然后高声喊一句:“送客。”说话的当儿,他悄悄捏一下huáng飞虎的手,给他某种暗示。

  huáng飞虎此刻糊涂了,他纳闷,不知道特派员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还是有所领悟,莫非特派员有难言之隐,因为,白敬斋的信使刘吉平还在外面等着哪,特派员现在演戏给谁看?

  84

  二十六号房间内,huáng飞虎躺在chuáng上,一直在回忆他身上的雪月醉酒图是怎么丢的,他想了半天,渐渐把焦点锁在引路人和船夫身上。他又想,如果这两人都是特派员的人,他们当中的某一个人有必要窃取他身上的图纸吗?那么,再退回来说,要是其中一位是白敬斋的人呢?huáng飞虎思索一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突然记起,离开特派员的客船之际,特派员曾在上衣斜兜处拍了拍,huáng飞虎连忙一跃而起,取过衣架上的外套,伸进口袋一摸,天哪!里面真有东西,而且,还是一张折叠的纸,取出一看,傻眼了,这张图竟是那雪月醉酒图的副图,huáng飞虎以为看花眼了,分明那图已经被特派员焚烧掉了,怎么可能毁而复合呢?莫非,特派员在玩魔术或者障眼法?他联系到特派员暗中捏他一把的动作,心中更加费解,难道特派员暗中支持他?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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