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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棺陵兽_天下霸唱【完结】(16)

  眼见这座槐园楼阁院落众多,不知该从何处着手,只得先打开正堂屋门落脚。但见楼中蛛网闭户,灰尘满布,是个久无人登的所在。房里的家具摆设,早被搬了一空,三人找个角落,胡乱收拾扫抹了一番,就在屋中分吃剩下的几块gān粮,想要先填了肚子,再到园中各处巡视。

  白天奔波多时,三人都已饿得很了,此时láng吞虎咽,谁也顾不上说话,正吃着半截,就听后宅里传来一阵孩童啼哭之声。哭声凄惨飘忽,时远时近,那黑猫极是警觉,它原本蜷伏在地,此刻听到响声,猫耳朵一动,噌地蹿了起来,猫眼充血。它如临大敌,显得十分惧怕。

  张小辫儿听得真切,又是出乎意料,不免又惊又奇,险些被嘴里的gān粮一口噎死。他翻着白眼好不容易才qiáng咽下去,暗骂一声作怪了,在这荒园废宅里,怎会有小孩哭泣?

  小凤被那阵揪人心肺的哭声所吓,惊道:“莫非是凶宅里有小鬼作祟?”张小辫儿抱起黑猫来,对小凤说道:“怕什么?黑猫、白狗专能辟邪。纵然是厉鬼,也要惧怕它们几分。听这哭声有异,也说不定是园中埋藏的银子成jīng了。”

  孙大麻子说:“世上之所以会有鬼魅妖邪之物,多是因为人心不平。所谓一正压百邪,倘若问心无愧,就算真是闹鬼又有什么可怕?”说话声中,他便抄起杆棒在手,壮起一身虎胆,当先循着哭声找向后院。

  后院是片荒废园林,种有数百株刺槐,如今这些槐树多半都已枯死了。枯树在月光下枝杈戟张,犹如一片片狰狞的鬼影。满院子全是没膝深的荒糙,糙窠墙fèng中没有任何蛙鸣蚓叫之声。一派死寂中,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小孩啼哭声,不时从糙木深处传来。

  早年间曾有许多埋银化物的传说,说是大户人家深宅大院,地下常会藏有隐秘的银窖,埋下许多金银财宝,以防后世子孙坐吃山空。但是把银子埋得年头太久了,物老生变,就会变化成人形作祟,民间称之为“银魄”。张小辫儿财迷心窍,认准了凶宅藏银、荒园埋宝,思量着那哭声定是积银之兆,挑起灯笼,放开脚步拨糙折枝,径向槐树丛中走去。

  孙大麻子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糙人,仗着会些拳脚,抡着杆棒同张小辫儿并肩上前,正待打它个“棒开方舒五内愤,棍发助得一身威”。谁知拨开面前一片枯枝败叶,却见到古槐丛中竟有一座两层的木楼,碧瓦朱漆,楼阁玲珑,门窗却都不全,显得破败颓废。小儿啼哭之声正是从此楼中传出。

  三人在楼前站定了脚步,耳听哭声甚近,触人心神,皆是又惊又疑,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要闯进去看个究竟,就见楼中黑暗处,有团白花花的影子在缓缓蠕动,恰好是月光照不到的所在,看不清是个什么事物。

  有道是财迷人眼色乱心,张三爷是穷神转世,眼里只认得一个财字,哪里晓得此间厉害,问声:“谁家孩儿死得苦恼,在此哭闹不休?”举着灯笼往前一照,三人都借着灯光看得真真切切,不看万事皆休,一眼看见了,顿时惊得心苏脚麻,不知自家身子是横是竖了。

  原来黑dòngdòng的楼阁中,哪里有什么银jīng银魄,只趴着一个白白胖胖的童子,仅有八九个月大,全身上下一丝不挂,在脖子上吊了个长命银锁。那童子正自号啕大哭,嗓子都哭哑了。它见灯笼晃动,立即转悲为喜,竟然“咯咯咯”地怪笑起来,一阵风似的朝着楼口爬将过来,须臾之间便已到了张小辫儿三人面前。

  有道是:“娄氏槐园藏凶灵,三更半夜索命急。”yù知张小辫儿等人在槐园中有哪些险恶遭遇,且留待下回分说。

  第五章 金jīng银魄

  有道是“从来人死魂不散,何况死得有冤屈”。且说正值深更半夜,却从槐园孤楼中爬出一个头扎红绳、颈挂银锁的童子,张小辫儿三人好生吃惊,目瞪口呆地怔在当场,魂魄都从躯壳中蹿蹦出来,不知飞往哪里去了。

  这时那黑猫似乎也有感应,突然“喵呜呜”叫了几声,黑夜里一对猫眼jīng光bào增,闪烁如炬。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正不知所措,听到旁边猫叫,直如雪水兜头泼身,当即回过神来,心道娄氏槐园果然是个极凶险的所在,若被屈死的小鬼缠上,恐怕这辈子再无翻身出头之日。

  灵州当地是十里不同风、五里不同俗,但黑猫辟邪驱鬼的风俗却是自古已有,无人不知。张小辫儿念及此节,正想把黑猫扔出去抵挡,一不做、二不休,这叫做先打后商量。可是却见眼前一花,那全身光溜溜的孩子从面前一闪而过,转瞬间踪迹全无。楼堂深处黑漆漆的暗不见物,竟不知躲去了什么地方。

  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又惊又奇,不知是什么直娘狗日的邪祟事物如此作怪,凶宅里还真有鬼魅不成?但他们心中认定在槐园中埋着金银财宝,正在兴头上,人住马不住,如何肯善罢甘休?当下挑起灯笼,要壮着胆子去楼中一探究竟。

  小凤可没他俩这等泼皮的胆识,见楼中闹起鬼来,先自慌了手脚,加上终日里担惊受怕,又不曾吃过什么正经东西,身子极是虚弱,顿时一头栽倒,人事不省了。

  孙大麻子是个仗义的人,见小凤倒地不醒,赶紧回身把她架住,招呼张小辫儿道:“三弟,小凤这妮子吃不起惊吓,再不管她可就要出人命了。”

  张小辫儿跺足骂道:“这寡妇偷汉养出的贼妮子,专坏三爷的好事!”但他见槐园中凄风凛冽,怨气弥天,心中不禁发毛,独自一人万万不敢涉险进楼,只好和孙大麻子抬了小凤,一道烟似的往门外便跑。

  谁想这一跑就成了热地上的蝼蚁——半刻也立脚不住。但见天上已是黑云遮月,四下里yīn风飒然,那荒废寂静的槐园之中,枯枝乱杈摇晃作响,深夜听来,好似有无数小孩子躲在各处角落里不住啼哭。偌大的一座娄氏废园,竟没半个安稳去处,只得夺路出了大门,直逃至街首的猫仙祠才停下脚步。

  夜深后,这古祠中常有大群野猫聚集。野猫们伏在梁檐屋瓦上,好奇地打量着三个不速之客。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子搭着手,把小凤抬到积满灰尘的供桌上,又是掐捏人中,又是顺气活血,好一番忙活,才算把她救得醒转过来。

  小凤仍是面无人色,刚醒来就哭道:“你们两个都被鬼迷了心窍了?那座大宅子里也不知出过什么血案,使得yīn魂缠绕不散,竟至显出如此凶相来。如今留下xing命逃出来便好,千万别再回去找什么金银财宝了。”

  孙大麻子说道:“看来yīn魂厉鬼果真是有的,而且那小孩子死得煞是不平,恐怕也没个亲人得知,使它至今不得超度,说不定有什么滔天大变、千古奇冤在内。既然令我等撞见了,自然要还它一个清平公道,岂能袖手旁观?小凤妹子你是个女子,不必担这样的风险,只须留在此地等候,待俺同张三弟再去探个究竟。”

  张小辫儿虽比那二人小了一两岁,但论起看景生qíng、随机应变的见识和急智,却远远胜过同辈许多,常有些自作聪明的念头。他此时细细回想,除了在孤楼中见到一个童子,槐园中好似还有许多小鬼夜哭,动静极不寻常。若说凶宅中闹鬼,那也是在qíng理之内,但槐树丛中死了这么多小孩,可就显得大有古怪了。

  按道门里的讲头,童子闹宅乃是家破人亡的兆头,不过槐园之事大有蹊跷。张小辫儿幼年时曾随一位老道云游卖卜,自小耳闻目染,知道许多方外之言,又对金棺墓中遇仙之事深信不疑,连做梦都想在槐园中得上一注横财。

  灵州是有千年历史的繁华古城,自古便有许多奢遮的富商大户,因为在旧社会,许多财主都有埋金藏银的习惯,所以老宅埋钱的传说数不胜数。金银埋在地下年头多了,就会结成jīng怪,所谓物有其主,也只有遇到真正有命收这笔钱财的人,才会显出灵异。

  据传在前朝永乐年间,灵州城里也有一座闹鬼的荒宅。有个外省来的落第秀才,身家贫寒落魄,又无从投奔,整天只能依靠替人写信为生。一天天降bào雨,穷秀才无意中躲进鬼宅。他初到此地,自然不知厉害,见房舍齐整,就夜宿于此。

  谁知到了晚上屋里就开始闹鬼,chuáng头的蜡烛无缘无故就亮了起来,从门fèng里钻进一群满身素服的小人儿,身高尚且不足一寸,男男女女皆有,前呼后拥地抬了一口小棺材,敲锣打鼓地边哭边行,正从秀才chuáng头经过。

  那秀才见状惊得呆了,不知是什么怪物,只得侧卧在chuáng上不敢稍动。却见一众出殡发丧的小人儿走到chuáng头,忽然停下脚步止住悲声,一个个挤眉弄眼,凑到一处嘀咕起来。秀才听在耳中,好像是他们在问:“今天这屋里怎么有生人气?”

  秀才正自惊骇莫名,忽见人丛中走出一个披麻戴孝的小妇人,虽只盈盈寸许,但浓妆艳抹,身态婀娜,打扮得花枝招展。谁知她爬到chuáng上,也不问青红皂白,当即指着秀才鼻子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句句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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