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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扬天下_柳残阳【完结】(4)

  高凌字放下尸体,道:“铁堡主,如说对此次嘱托有何缺失之处,可能是未留活口,只带回一具尸体。铁堡主您多包涵点……”铁冠英道:“是这个人吗?”高凌宇道:“铁堡主,错不了的,他就是‘花丛无常’崔森。”铁冠英微愕一笑,道:“原来是这个凶人。没有助手吗?”高凌宇摊摊手,道:“为他把风的是‘邙山三鼠’老二吴天,也被我挂了点,我想带一个回来给铁堡主过过目也就成了。”铁冠英道:“当然,当然2能宰得了崔森、吴天就没有什么用了。”高凌宇抱拳道:“高某不rǔ使命,就此告别。”铁冠英道:“想必高老弟还没用饭,今有友人在此,何不共谋一醉……?”高凌字道:“盛qíng心领,还是改日吧……”铁冠英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以为铁家堡可以来去自如?”高凌宇眼角一扫,前后院幽暗处人影幢幢,似已包围了花厅,这当然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轻松地笑笑道:“铁冠英,在我看起来,铁家堡并非铜墙铁壁。”铁冠英和那陌生中年人双双站起,陌生人道:“事已至此,我不防告诉你,我来自大漠……”对中原的人物,高凌宇不熟,就以唐继耀来说,说出了名家,高凌宇还是不知道,在中原那可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但自大漠来的人,他就比较熟了。因为他也来自口外,甚至于他为了穷追仇人。也去过─次大漠腹地哩!

  高凌宇道:“莫非阁下是‘大漠之狐’毛炎山?”毛炎山模摸山羊胡子自得地一笑,道:“这比‘白骨断肠刀’如何?”高凌字道:“应该是名头大得多了!”毛炎山一字一字地道:“那你何不自己走进牢房去?”高凌宇胁肩一笑,道:“如果面前真有那种俏皮的人物,高某不进去又能如何?只可惜高某有个贱毛病,不折腾一番感觉意犹未荆”毛炎山身子一晃,已在高凌宇四周转了一匝。

  一边的铁冠英抚掌激赏道:“好俊的‘狐步’……”毛炎山越发得意,的确,只要见识过他的“狐步”绝学而不叫好的人,那简直是天下至愚至痴之辈了。

  高凌宇暗暗点头,每个人都生了两只脚,而大多高手也都练过轻功身法,但只有少数的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那些绝顶高手之所以能出人头地,就是能向天地夺造化,向造化夺胜算。

  高凌宇一阵转折,避过毛炎山的一阵急攻。刚才的傲气已消失了大半。他哪知高家的心法正是“狐步”的克星?但毛炎山十来招没占到便宜,一边的铁冠英却道:“毛兄,你来此是客,不劳你动手,我来擒他……”铁冠英一cha手,毛炎山自侍身份,只好退下,心中却十分不悦。

  铁冠英全力砸出五七掌,高凌宇力接之下,忽然心头一惊,他从未感到血行滞窒不前,真力稍凝即散的怪异现象。而铁冠英边打边注意他的神色,似已了然。

  高凌宇已有不支之势,这qíng况看在毛炎山眼中十分不解,自然不服,他自信铁冠英的身手和他差不多的,为什么铁冠英出手不到三招对方就有点不支了呢?现在只有高凌宇心中雪亮,他已中了毒,只是他弄不清是何时中毒的,如是来此中毒的,这手法太高明了。

  高凌宇是有心人,他自己的一套作人处世的方式、绝不充大个死要面子,qíng况不妙,走为上策,绝不恋战。

  铁冠英知池要溜,掌势愈来愈凌厉。高凌宇在内力不继,而且越来越不济之下,还中了两掌。

  当他冲出后窗外时,三个持家伙的人自屋顶上泻下。

  为了尽快突围,他不能不撤出刀来。

  对付这些人物而撤刀,他真为爱刀抱屈。尽管已中毒,在“白骨断肠刀”下,这些护院仍然不敌,他不屑收拾这些货色,杀出─条血路夺门而出。他忽然感觉连视线也有点模糊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已弄不清。大概是内院的一个跨院。

  眼见毛炎山当阶而立,提着一支判官笔,十分笃定。

  高凌宇深知他现在实力,但此刻只能进却不能退,道:“姓毛的,挡我者死……”毛炎山按笔砸下道:“我看是硬闯者死!”“锵”地一声把“白骨断肠刀”dàng开,招式不变。笔已自他的左腋下掠过。

  尽管高凌字中毒已深,眼前景物颠倒游移。由于他的身法超绝,还是在惊险万分,拖泥带水之下闪过三笔的猛攻。这三笔落空,毛炎山也不由暗自惊心不已。

  当然,毛炎山的迷惑比吃惊更甚,对方既能闪过他的五绝招之二。为何竟接不下铁冠英那儿掌呢?一个人的身法如此高招,内力会恁地脆弱吗?高凌宇道:“毛炎山,爷无暇陪你玩,后会有期……”窜向侧门外,掠过甬道,又进入另一院中,越过两道墙。

  他知道已是qiáng弩之末了。四周景物回旋,还感觉恶心yù吐。一个人到此地步就会想到死亡。生死的界限实在太小了、只是谁能勘破“人生本无常,盛衰何可恃”的道理呢?大约有七八个护院之流人物,由总管贾飞虹率领,冲入院中。贸飞虹发现高凌宇摇摇yù倒,不禁豪气大发,道:“你们都给我退下去!”部下们自然不便掠美,纷纷退后。掠人之美和成人之美的差距太大了。

  贾飞虹道:“姓高的,贾某上次可是礼让,并非怕你,既然堡主已下令格杀勿论。我可就要真正放手大gān了高凌宇忽然纵声大笑,道:“姓贾的,真有种!你们贾家的祖坟上大概冒了紫烟,才出了你这么一个了不起的后代,上……上碍…”贾飞虹也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姓高的似乎宿醉未醒,他挥舞短戟扑上,高凌宇知道内力消失,任何一个人物都可能把他的兵刃砸飞、只好闪避。“嗤”地一声,肩衣被戟尖划破了个dòng。

  部下同声喝彩,贾飞虹则仰天大笑。主人都没有逮住的人物,居然一招末到伤在他的戟下,他怎么不得意忘形呢?但高凌字却趁机奔了出去。他现在跑都不快了;遑论纵跃?而贾飞虹之所以不急于追他,大概是看穿了他已失去还手之力了。

  当然,贾飞虹也猜到他为何如此不济的原因了,然而,当他不慌不忙迫出此院时却不见了高凌宇。只是他一点也不耽心,他坚信高凌宇是逃不了的。

  原来高凌宇奔到了个十分荒凉的院落中,这儿的花木已被蔓糙掩没,到处蛛网尘封,看来甚久无人居住了。

  而现在,当他吃力地走到这无人居住的屋子侧面时,实在支持不住了,顺墙滑倒,躺在糙中。生命已近尾声了。一旦落入铁冠英之手,死也不能痛快,人类的命运真是不可捉摸,有时候把要求尽量减低,就连死得安乐也奢不可求。

  在这短暂的时光中,他一无所求,只感嗓中焦gān,希望能喝杯茶或者几口水,如此而已。这不能算是奢侈吧?隐隐地,不知何处飘来浓郁的酒香。

  对于酒,他可是个大内行了。这是什么酒香?莲花白?高粱?汾酒?龙翔酒?不,不,似乎也不像是花雕。

  好象这些酒都没有这种jīng纯、甘例的香味。

  “如果现在我能喝这么几杯酒,甚至于一杯……”他不敢想了,这一定是铁冠英招待客人打开了封存多年的名酒,香味随风传来的。

  可是他侧头望去,这屋子接近地面处有一个扁型木格小窗。再仔细嗅了几下,香味竟是自这小窗内溢出来的。

  “这是什么地方?酒库?不……不可能的……”的确,这么好的酒绝不会放在一个荒芜的院落中。

  他伸手一抓一拉,小木格窗由于年久被风雨腐蚀,竞整个被拉了下来。他把头伸进小窗中,垂死的人居然也有“大悦”的心qíng。

  这美酒真的藏在这地窖之中。这是一个地窖。

  既然非死不可,他可不愿被人发现。而且在临死之前,再谋一醉不也颇有点凄迷的诗意吗?凡是dòngxué或fèng隙,只要头部能进去身子就能通过。

  高凌字试了一会,终于跳到地下室内。而且巧得很,只闻“扑通”─声,双足跺破了一个大缸上面蒙箍的两层油纸和一层薄薄的木盖子。

  他掉落缸中,溅起的酒渍有些溅在他的口鼻处,伸舌一舔,竟是名酒,而此刻他实己到了油尽灯gān的时光了。

  要是再不喝个够,也许会咽下最后一口气,那才冤枉。于是他双手掬着大缸中的酒往嘴里送。由于双手已不太听指挥,掏起的酒已大部分泻光,只剩少许。

  “太妙……在死前能饮此美酒,上天对我高凌宇已算仁慈了……父仇虽未彻底报复……宰的人也不在少数,……天绝于我。夫复何言……”他隐隐感觉这一大缸美酒似乎在逐渐变浅变少,也未在意,地下室内漆黑一片,只感觉脚下软软地不像是踏实在缸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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