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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霸_柳残阳【完结】(147)

  燕铁衣望望熊道元一眼,是询问的表qíng,熊道元耸耸肩,低声道:“从徐家灵堂一回来,全老弟就是这么副神气,像失了魂。”

  那粗矮的年轻人已看到燕铁衣他们了,赶紧走过来几步,问熊道元:“熊熊大哥……这这这一位可可就是……是……是……”看他那种张口结舌,睁眼窒气的急切样子,燕铁衣知道,便不是苏小结巴也是苏小结巴了,他微微一笑,道:“我是燕铁衣,兄弟你是苏小结巴?”

  连连点头,苏小结巴难为qíng的笑道:“是,是,我我是……”这时,全兆忠才像回了魂似的抖了抖,他站起来,凄凄惨惨的遗:“燕大哥,你回来了?”

  燕铁衣道:“回来了,尤老丈和翠花也一起。”

  后面那gān巴焦huáng的尤九如,充满感慨及怜悯意味的和全兆忠打招呼:“小全哥,这一遭可苦了你埃”全兆忠立时激动起来,双目蕴泪,哽咽着道:“老爹……”燕铁衣先让尤九如和翠花坐下,苏小结巴殷勤的张罗热茶去了,燕铁衣平静的问熊道元:“事办妥了不曾?”

  熊道元忙道:“差不离,也不知尸首净过身没有,却穿戴打扮得很整齐,脸上还抹了胭脂花粉什么的好厚一层,若不是魁首早有jiāo待,我们真还不知从那里下手。”

  燕铁衣淡淡的道:“发现了什么没有?”

  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摸出一个白纸包来,熊道元双手奉上:“徐小玉的十只手指,有两只折了指甲;在她右手的中指与无名指的指甲fèng里,却找到了几丝黑白相杂的线缕,好象是缎织一类的零絮,另外,指甲盖内面还有小点gān涸的血迹,其它就没有什么了。”

  接过纸包,燕铁衣道:“里面包的是那几丝黑白jiāo杂的线缕吧?”

  熊道元颔首道:“是,只有头发屑似的几根,魁首可别弄丢了。”

  轻轻的启开纸包看了看,燕铁衣又谨慎的包好放妥,边道:“纵然只有这一点收获,也足够了,我们的运气不差,就算徐小玉已净过身,洗尸的人显然工作得并不彻底,他忽略了指甲fèng中的细微处,不过,我也判断得到这个小地方会被他们疏忽过去。”

  熊道元脸上是一副“余悸犹存”的表qíng:“魁首,我宁可爬刀山,下油锅,这类的差事,可真不敢再gān了;徐家前厅布成的那个灵堂,一片白素,yīn风惨惨,白烛白幔白花,连躺在后面棺材里的死人一张脸都是雪白的,稍有风chuī,烛苗子摇晃透青,忽长忽短,幔帘颤动,钱纸的灰烬飘飞,那些纸人纸马纸屋也都像变成活的了,天老爷,就在我执着死人一只冷僵有如硬柴似的手臂也轻轻动了一动呢。”

  燕铁衣道:“疑心生暗鬼罢了,况且徐小玉也不忍心惊吓着帮她伸冤报仇的人。”

  全兆忠悲戚的接口道:“我就站在小玉的身边,中间只隔着一道棺板,却似隔得那么遥远了……这是yīn阳两界碍…小玉的眼唇都是闭着的,但我知道她想看我,想叫我……她仍是那么好看,那么文静,那么和祥……可是我知道我已失去她了,永远失去她了,我站在那里,似是也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两个人的心qíng感受,因为关系与立场的不同,居然是如此南辕北辙,天上地下,差得其远,真是不能以道里计了。

  燕铁衣轻轻的道:“全兄弟,你要节哀顺变才是,目前最要紧的还是如何替死者雪恨,绳真凶以法,悲痛并不能对事实有任何补益,徙自增加生者与死者的困扰,你说是么?”

  全兆忠沉重的点着头,沮丧的道:“我知道……可是心里总是苦得泛酸。”

  燕铁衣宽慰着他:“这是人qíng之常,免不了的,但好歹你得忍过这一阵,往后,会有一段很长远的日子容你在心里对小玉姑娘做深隽的悼思及回忆。”

  接着,他又问熊道元:“行事的当口,没出楼子吧?”

  熊道元道:“没有,我们是打院墙侧面翻进去的,灵堂里连个守灵的人都不见,真个静得出鬼,倒是隔壁孟季平的家里,却灯火辉煌,人声喧哗,似是热闹了个通宵呢。”

  哼了哼,燕铁衣道:“更热闹的还在后头!”

  熊道元笑道:“魁首去请的这两位,也没有太费手脚吧?”

  燕铁衣笑道:“尤老丈很帮忙,听我说明来意,马上一口允诺,他对孟季平恨得不得了,同时他也知道小玉姑娘和全兄弟之间的事,十分qíng愿把他所知道的说出来提供公断;这位翠花姑娘比较畏惧,不过在我保证她的生命安全与一千两银子的补偿之后,她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压低了嗓门,熊道元凑近问:“只是这样?”

  笑笑,燕铁衣道:“她也知道我是谁及我对付章宝亭那gān人的事,另外,在我说话间,轻描淡写的用手掌把一锭银子搓成了碎屑,chuī得满地。”

  “格”的一笑,熊道元道:“魁首,你真有一套!”

  忽然,燕铁衣发觉了什么:“邓长呢?”

  “哦哦”了一声,熊道元忙道:“是这样的,魁首,下山之后,邓长感到不舒服,还呕吐起来,我看不是事,先悄悄摸回‘招安客栈’里叫起刘景波,由他帮忙把邓长送到欧少彬那糙药郎中处去了;说好我们开始行事的辰光,便绕过去接他。”

  点点头,燕铁衣道:“欧少彬还算识大体,明利害,刘大掌柜也不敢出卖我们,邓长在那里,应该没有问题。”

  熊道元笑道:“何止没有问题?他们可巴结得很哩!”

  转身朝着桌子,燕铁衣和悦的向尤九如道:“尤老丈,我们准备到孟季平那里去,当众揭发他的罪行,届时老丈你千万镇定莫慌,把你以前看到的事照实说出来就行,此外一切都由我来担当。”

  gān瘦的脑袋连点着,尤九如布满皱折的老脸上是一片气愤悲昂之色:“老弟你放心,我决计不会含糊,知道什么便说什么,孟季平那王八羔子不是个好种,别人不晓,我却一清二楚!”

  燕铁衣又转向披着一件褪色的淡粉缕花边斗蓬的翠花道:“希望你也能和尤老丈一样有勇气,讲义气,翠花姑娘。”

  只是中等姿容,如今却面色灰白的翠花,不住的哆嗦着:“这位英雄……你可得护着我……那孟季平,人前人后是两回事……凶狠得吓人,他说过如果我敢泄露此事,他必将要我的命。”

  燕铁衣严肃的道:“我保证不会使你受到伤害,你可以信赖我;孟季平如今最大的问题,已不是取你的xing命,而在于如何保全他自己的xing命了。”

  燕铁衣的语声沉稳而坚定,宛若盘石不移,予人一种极其深刻的安全感,信任感,似是他这么说,便必然是他所说的这样了,他站在那里,冷静又威严,在翠花眼中,觉得这个人像能双肩抗起穹天!

  吶吶的,翠花道:“好吧……你既这么说,我就豁上了。”

  尤九如大声道:“不用怕,翠花姑娘,休说你这一口怨气不能不除,小玉姑娘生前待你也一向不薄,便为了小玉姑娘的血冤屈恨,也不该闷声不响,要知道,这是做好事,因果有报,帮着小玉姑娘伸冤,她做鬼都会保佑你!”

  抖索了一下,翠花面色发青:“尤大爷,你别说了……我把孟季平欺负我的那桩丑事讲出来便是。”

  苏小结巴提着一把铜壶,手夹着几只粗瓷碗,从那边绕了过来,碗摆在桌上,他一面将铜壶中滚热的茶水倒下,边抱歉的笑着:“对对不篆…对对不住,没没啥好好好东西待客,大大寒天,先来来上一碗热热茶,暖暖心吧……”燕铁衣笑道:“有劳你了,苏兄弟。”

  双手在那件油乌乌的棉袄上使劲擦着,苏小结巴腼腆的道:“不不客气,不不客气……我我和小小全哥是好好好兄弟,小小玉姑娘的事,我我也心里难难受,别别的帮帮不上小小全哥的忙,跑跑腿,打打……打杂什什么的,还还能勉勉qiáng凑合……”喝了口烫是够烫,却味道不佳的茶水,燕铁衣道:“我们先把这碗茶喝了,暖过身子,就好到孟季平那里豁开来卯上啦!”

  熊道元昂然道:“这一遭,要叫他们吃不完,兜着走!”

  是的,燕铁衣也一样是这般心思,他已成竹在胸,要把这桩公案抖明坐实,令有冤的伸冤,有罪的服罪,当然他也预料到,在达成目的之前,中间是免不了会有阻碍及波折的。

  ***

  在孟季平那座布置得豪华又带有三分俗气的大厅之内,燕铁衣以一种尔雅雍容的微笑面对着在仓惶惊怒中拥入厅来的那些人——章宝亭、孟季平、赵发魁、廖刚、耿清、胡长顺,还有拄着拐杖的“飞鹞子”彭彤;待他们闻报之后,冲进厅里如临大敌般包围住燕铁衣,“huáng袍铁宰”穆邦才和包着双耳的“刀匠”田一英、由人搀扶着的“大天星”祝尚正、“钓命竿子”莫恒几个缓步走来,“笑天叟”李凌风和他的女儿女婿也随在这些人后面,形态上,仍然是那副不起劲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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