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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许温柔【完结+番外】(101)

  就是这样一道伤,让此人连大喊一句话都要疼上半天。

  难看的疤瘌如同一块素锦当中沾染了污迹,教人惋惜不忍睹,却又无法忽视。

  这人今天沾水,明天翻墙,害得伤处如是崩裂了一次又一次,再裂开可就要命了。

  丁鸿也朝浅水走,两人之间不足一臂时,他伸出了手,抵在唐淮意伤痂前:“别动。”

  或许是在冰冷的水中浸过的缘故,他的手甫一触到唐淮意的胸膛立刻如遭烈火灼烤一般,被烫得微微颤抖,本能地想要缩回来,可这是他第一次对栖霞之外的人传功疗伤,不知该几轻几重,唯恐出了闪失,只得硬是顶着无法对旁人诉说的煎熬忍了下去。渐渐的,不光他的手掌被那个人灼伤,似乎他整个人都被唐淮意胸前的火烤透了,甚至比那人更烫,更热。

  “可以了吧。”良久,唐淮意歪了一点头,垂眸寻找他的视线,“我不曾善待你,为何一再帮我。”

  唐淮意问得很轻,丁鸿脑子里却嗡地一响。他猛地收回手,不慎脚底一滑,两人一齐跌倒在水里。

  丁鸿自栖霞而来,水xing自不必说,唐淮意显然也会游水,单手拉住身边的人,一蹬河底,不慌不乱地就要浮上去。

  可还未等他出水,丁鸿倒把他拉回了深水中,压住了他的肩膀。

  咕嘟咕嘟咕嘟。

  两人之间冒出大串的气泡,唐淮意的口型像是在问:这是何意?

  大约是他早已习惯了各种突发qíng况,猛一被人拽下水还反压在身下,背部几乎触到了河底大大小小的圆石,仍然临危不乱。他就这么躺着,没有挣扎,朝对方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可问丁鸿,丁鸿也没有答案啊。

  水底凉透了,像藏了无数个针尖一般,狠狠扎进人骨头里,若不是唐淮意伤口已愈,他绝不会把这人拉下来。

  他不知自己想做什么,他只知道寻常人在水下不可能呆得太久。于是他抱住那人,一手捧住他的脸,以口渡气。

  他的气息能有多么绵长,两人就在水底躺了多久。

  待到出水时,丁鸿已冰得透彻,反而感觉不到冷了。唐淮意更是面色苍白,一脸错愕地盯着他,浸湿的头发帖在脸颊湿乱不堪,唯有那双唇泛着淡淡的雪青色,如同悬崖边的风信子——那是这荒凉河畔唯一的一点chūn丨色。

  丁鸿身上凉,心却热得qíng难自抑。他两手捉住唐淮意的肩头,又覆了上去,两人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谁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再开口,已是近夜。

  天幕透着一点微光,漫上来的云一层比一层灰,眼看就要天黑,或许还要下雨。唐淮意隔着火堆在“叮叮”、“吱吱”凿磨着什么,丁鸿始终没抬眼看——那对他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就如同这个人的霹雳pào、瘴气、利刃,他至今都不知他平时藏在哪里,也不知他是如何避过宋衍河的阵法一样。那是他走不进的世界,多看无益。

  一直到天暗了下来,那人丢过来一样东西。

  丁鸿只闻风声就抬手接了个正着,是一只小小的铜炉。

  丁鸿:“做什么?”

  唐淮意:“给你的。”

  丁鸿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手里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不就是炼器的炉子?你不是修炼器么?”唐淮意未逢伯乐,有点儿气急败坏,“难道你看不出么?”

  关于炼器,两人来时路上相谈一共不超三句来回,唐淮意全凭臆想而作,铜炉形貌与正统的炼器炉大相径庭,丁鸿真没看出来,也不知这么小的炉子能炼什么器:“炉子不小,口子却太大了,用它炼器,我的异火都从这风口跑光了。”

  唐淮意绕过火堆坐到他身边,将铜炉拿了回来,又从袖里抽出匕首,闷闷地低头道:“你说吧,怎么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前所未有地和谐jiāo谈,丁鸿才知道,原来唐淮意也是会好好儿说人话的,且双手极灵巧。

  迎着不安分的火焰,他产生了一点儿恍惚的感觉:哪怕此刻他说他要的不是炉子,就是这个人,唐淮意没准儿也能答应他。

  不必偎得离那人太近,他周身已是暖洋洋的:“炼器时除了有个得力的炉子,还得有个肯上心的人来看火才行。我派中的金炉有专人看顾,他照看不过两个,不知去哪儿能再找一人来,帮我看这一个的火?”

  “莫慌,我再给你做个扇风的小伙计。”唐淮意手指上似乎垫了什么东西,捡起地上的铜屑,竟如捏面泥一样将它们捏在了一起,又拿匕首刻出形状,指着一处道,“你折一片叶子夹在这里,对着炉子放好,弹这弹珠一下,它会帮你扇风。不用你盯着,也不怕伙计打瞌睡。”

  丁鸿:“……”

  唐淮意颇为得意地一勾唇:“如何,是不是佩服我?”

  “……唐淮意,”丁鸿静静地望着他,“你随我回栖霞吧。”

  栖霞岛,栖霞山,栖霞派。

  于丁鸿来说,这些地方自然可以来去自如,但对外人来讲,汪洋、结界、迷阵,无一不是致命的。若要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进去也行,那必须要经过层层筛选考核,如资质、灵根、心xing……

  别的不说,仅是心xing这一项,丁鸿嗅都能嗅得出唐淮意身上的血气和邪xing。指望他得山灵首肯,那真是出奇了。

  可他这一会儿心里像是灌进了铁,就是认定了想把这个人带回去,朝也相顾,夕也相顾。

  难道他一个将来的栖霞掌门,还做不了这个主么?

  “我?”不光山灵给丁鸿使绊子,就连当事人也不配合。唐淮意脸上挂了一点儿玩世不恭的笑意,语气挑衅十足地说道:“我没有学过仙法,你还不是一样被我劫了。”

  “你杀过的人再多,也不过是些普通人,充其量会点儿武功。”“大逆不道”四个字怎么写,丁鸿心里已经不太清亮了,“我有灵气护体,你的霹雳pào取不了我xing命,最多伤一伤我。你也看到了,我很快就能好。而若我真要跟你拼,纵然你能掩饰身形,但只要被我发现一次破绽就是致命,我甚至无需与你拼得鱼死网破。换做别的修士,即便修为不如我,你也很难伤其根本——这么不公平,难道你就不想修仙?”

  唐淮意挑眉:“仙门不屑收我,我也不屑入仙门。”

  “我收你。”丁鸿道,“我保你可入栖霞门下,我亲手带你。栖霞心法,五艺七绝,但凡我会的,我全都教给你。”

  按照栖霞的门规,历代掌门只收一个弟子作为亲传,也只有这一人能袭承“五艺七绝”的全部秘籍,将来成为下一任掌门。

  丁鸿的师父还在世,他未继承掌门时没有资格收亲传徒弟,即便是对谁有意,也得先经过他师父点头。而栖霞这样的仙门想来拜师者无数,从没有收过二十多岁的弟子先例,更不要说收为掌门亲传了,这是绝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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