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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许温柔【完结+番外】(15)

  邵北在他师父怀中渐渐转醒:“……师父?”

  授剑大典刚过没几日,宋衍河对天下昭告的那番话的回声还没淡去,就出了这样的事qíng。他的脸色很是难看:“邵北,怎么回事?你当真跑到南涧崖上往下跳?”

  陆晨霜看不到邵北脸色,只能听到他说:“我……我想御剑,但木剑抛到空中就掉了下来。我以为是我抛得不够高,这才爬到南涧崖上……谁知……可我分明先对山灵许愿了的。”

  宋衍河握着邵北的肩膀恨铁不成钢:“谁教你这么做的?!”

  陆晨霜:“……”完了完了。

  对山灵许愿这话是他说的没错,可绝不是此qíng此景啊!让这小子一重复,他的那句话完完全全变了味道。不过昨日他披头散发,邵北和他一共也没对上几次眼,只能寄希望于小孩子忘xing大,对面不识某了。

  邵北歪歪脑袋,看着宋衍河的手:“昨日那人拿的就是这把剑。”

  陆晨霜:“……”

  “南涧是我派闭关重地,沿河有岩dòng数百,我的多位师兄弟与师侄各在其中闭关静修。往日我派门生途经南涧,行不可顿足,言不可喧哗,唯恐扰了谷中清静,导致他们修炼出了闪失。你倒好,昨日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我是念在无人受伤且你刚下昆仑年少无知,不想毁你前程才没与你计较,谁料你竟敢教唆我徒弟跳崖?”

  宋衍河踏风如云,飞身上了决斗台,俾睨一眼手中流光。

  “你想领教无量道法,不如我来指点你。我只用一成功力,陆晨霜,你可敢接?”

  第9章

  “不是我心急。”邵北倚坐在chuáng头,轻声慢语着。

  与儿时相比,他的眉眼依旧,只是神qíng像被冰泉浸过多时一般,少了几分初见那年的童真莽撞,多了一种寂观千万遍日月东升西落的沉静。

  “实不相瞒,三年之前,我每日独自在谷中练剑,师父隔一段时间出关便会来亲自指点我。他最后一次闭关时,我的剑气可击退两丈外的巨岩,时至今日,我若想以剑气伤敌依旧不能超过两丈。”邵北苦笑,“不知陆大侠可曾有过停滞不前的三年?”

  此言一出,两人都是一愣。

  邵北忙道:“对不起,我一时……我忘了你……”

  倘若邵北不是眼下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倘若他和山里的皮猴儿们一般是个生龙活虎的臭小子,提起这茬,陆晨霜真的能撸袖子打他一顿。

  陆晨霜抑制住自己落井下石的qiáng烈冲动,挤出一个似笑非笑的难看表qíng:“三年没有,两年还是有的。”

  剩下半句“拜你所赐”,他在牙间徘徊了几度,终是深一吸气,未说出口。

  当年,宋衍河依约所言只用了一成功力,在流光剑上布了一方灵台雪饮阵法,封灵于剑,扬手把流光丢还给了陆晨霜。

  自流光开锋以来,陆晨霜与它同。修炼共参悟,未曾有一刻失去感应。剑灵这一被封,流光霎时成了一块锋利的死铁,与凡夫俗子所带的装饰佩剑殊无二致。

  陆晨霜岂能甘心?他在无量广场当庭运功,qiáng行破阵,隐约察觉到剑灵确在剑中。

  流光好比是他的至jiāo密友,试问谁眼见亲友身陷囹圄,还能置身事外独善其身?他一再催动昆仑心法,内力所致发梢无风自起,衣袂猎猎作响,眼看bī近阵眼只在毫厘,破阵就在下一刻,浑身却陡然一阵无力空虚——昨日他自昆仑御剑而来,傍晚又在南涧搅得天翻地覆,二者无不消耗了大量灵力。

  若他对上的是修为相近的祁长顺倒还好,可谁知他对上的偏是宋衍河,又是这般诡谪的阵法?短短不足一炷香的工夫,陆晨霜灵力告罄,大口呕出一滩鲜血,坐地脱力再难起身,流光依旧寂无应答。

  宋衍河抱起神志尚未完全清醒的邵北,一振衣袍翩然离去:“陆大少爷出山游玩,现在玩够了,备辆马车,把他送回家。”

  宋衍河对昆仑山派的挤对从来不体现在钱财上,他说叫人备马车,手下门生当天便给陆晨霜备了一辆结实宽敞的双辔马车。

  车舆厢内放了熏香软垫、铺着绣花勾金被,多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大小姐乘坐。陆晨霜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气息紊乱,急火攻心,躺在其中数次昏迷,醒来睁眼一看牡丹花车顶,想起宋衍河那句“陆大少爷出山游玩”,顿时又气晕过去。

  若是御剑而来,自然不必管昆仑无量之间的道路如何行走,可赶车的人就没那么博闻广识了,能识其中一段路不走偏差已是不易。到了不认识的地方,车夫多半会将剩下的银子付给下一个车夫,让乘车人换车而行。

  刚开始几个车夫听说是无量山派送来的,伺候得还小心些,越往后换的人越敷衍对付。陆晨霜躺的车从双辔变成单辔,再变成双辕、单辕,身上的铺盖也从锦缎变成了棉被、麻被,糙席。待几个月后到了昆仑山附近,他已经躺在一辆木板骡车上,身下垫着几个破旧麻袋。

  流光就在手边,随车在山路上颠dàng得叮咣作响。

  这样仿佛废铜烂铁的声音,流光剑从前决然不会发出。

  陆晨霜的手脚乃至大半灵力渐渐恢复,可他一丁点儿想动弹的yù望都没有。夜路不太平,车夫每逢日落便要寻住处,陆晨霜连车也不下,只在车厢或板子上静静躺着。

  荒郊野岭他躺过,马棚车道他也躺过,不知沐浴更衣为何物,雨倒是淋了几回,整个人宛如泥雕土塑,不辨真容。

  车停在昆仑山脚,车夫问他:“从哪面上山,路能好走些?”

  当日请师父下帖约战各方豪杰,他打的是所向披靡的主意,约定日期之间相隔极短,地域临近的州府甚至只有一日之隔。约战不到视为畏战认输,现下所有约战他都已错过,剔去些婉拒邀约的,想来在这天地之间,他还未出手,败绩就已逾五十场了。

  无颜再拜昆仑师祖。

  陆晨霜:“把我放地下,你走罢。”

  时近严冬,滴水成冰。车夫一听能拿钱走人提早回家不亦乐乎,立起车板来,像卸货似的把他倒在了路边。

  虽说到了昆仑山脚,可整个昆仑山绵延数百里,上山的路也不下百条,只看眼前一块荒地,陆晨霜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阖眼躺了许久,他身边有人喊道:“大师兄?醒醒!大师兄!”

  找到他的人是二师弟谢书离:“大师兄!师父遣我和三师弟出来寻你,我挨个车夫打听,找了你几个月,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样?”

  陆晨霜嗓音沙哑:“不必管我,我躺一会儿。”

  “你这都躺多久了?身上已凉透了!还躺?”谢书离伸手拽他起身,“起来,我背你回去!”

  陆晨霜任他拉拽,一动未动:“宋衍河布阵于剑上,任我有多少灵力都能尽数吸收。流光被封,此阵不可解。”

  “我知道。”谢书离捡起流光剑,“宋衍河那厮亲自上门来,说是双方有些误会,他那个徒弟醒来后说了,并非是你叫他跳崖的,你在他们山里只是不知他家规矩,也不是故意御剑。你跟我回去,我传书给无量山派,宋衍河见信立即就过来解了流光的封印。大师兄,快起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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