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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北_许温柔【完结+番外】(46)

  他想不明白,嘟囔了一句:“听了头疼。”

  邵北低头施礼,敬道:“多谢陆兄相助。”

  “嗯。”陆晨霜觉得这个称呼也不怎么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好,因为祁长顺亦是向来如此称呼他,似乎并无不妥。

  他返身看邵北手腕,问:“你可还能御剑?”

  “翎羽擦出的伤口,恐怕……”邵北试着松开手,血立刻又涌了出来,白皙的手腕一片血红触目惊心。他只得捂回去,懂事地说:“我御剑多有不便,陆兄若是有事在身,尽管先回,我与师弟定当依你的吩咐照办。”

  “没有这样的道理。”陆晨霜倾耳细听,指着一个方向道,“先去取了妖丹,再往这边走,不远处有匹壮马鼾声如雷,想来载你我二人不成问题。”

  “嗯。”邵北声细如蚊,“好。”

  陆晨霜原本随身是带了钱的。

  出门在外,谁会不带钱呢?可他出来得急,一摸身上,才想起他把钱袋连着李道无给的那把剑一起落在无量山派中了。

  邵北在旁看着他安马鞍、解缰绳,也在身上摸了摸,什么都没掏出来。

  毕竟当时哭爹喊娘跑回来的是他亲亲师弟,他小子又是抱着赴死的心qíng来的,当然出门想不起来带钱了。

  见邵北抬手yù敲窗,陆晨霜斥他:“店家既已睡了,你就莫要声张,徒扰人清静。”

  邵北看看那铺子,再看看陆晨霜,有些难为qíng:“这……”

  二人刻意收敛气息,脚步轻盈得几不可闻,但一来二去说话间已将店家养的大狗惊醒。恶犬冲着两人一通狂吠:“汪汪汪汪汪汪!”

  “上马。”陆晨霜利索地打横将人托到马鞍上,自己再翻身一跃,坐到邵北身后,一夹马肚,匆匆道,“走走走。”

  大马配大鞍,一人的马鞍一人坐阔绰有余,两个大男人坐就有些挤了。陆晨霜往后坐一点儿是硌死人的革楞,往前坐一点儿又贴在了邵北身上。

  他早已不知此处是何地,往哪儿走全凭邵北指路,而这小子看来对这附近的路也没有多熟,挑的这条路太差太差了,颠簸得要人老命。否则怎么好像有一百个皮猴儿在他心里突突突突打弹弓?

  “咳咳。“陆晨霜清清嗓子,想说点儿什么,以证自己并非偷牵了马无语奔逃,“你方才说,平日里有誓文传来你并不下山,为何前几日又去了潞州?”

  “不是我贪生怕死,确实是因山中事务太多,难以抽身。”邵北恳切道,“即便我托付给别人,也不是一时半会能jiāo代清楚的。”

  邵北一只手腕上简单包扎了布条,另一只手拉着鞍头,坐得前摇后晃很是不稳,多亏后面有陆晨霜挡着才没落下马去。但他礼数却一点儿也不曾少,说话时侧过脸来尽力想往后看,头发“咝咝”、“沙沙”蹭在陆晨霜的脖间、下巴、脸上,更有胆大包天的,直往陆晨霜鼻子眼睛上飞,痒得他想不动容也不成了。

  “但那日誓文传来,我见有你落印,”邵北道,“便做主调了派中这月的休沐。”

  “……哦。”陆晨霜觉得这破路将他颠得更厉害了。

  第28章

  二人同骑, 走在路上。

  那宋衍河手段多样,当年不但诛杀了横行作恶的妖邪,还走过路过随手镇压过不少jīng怪。自从发现黑风复生之事后, 邵北重翻宋仙人手稿, 陆续又查探到数起“人去阵空”之事。

  听邵北一桩桩一件件地讲下来,陆晨霜心里隐约有什么意味不明的东西渐渐成形, 直至天亮时分叫那日头一照,他忽然闪过一念:“依你看, 妖邪复生、破坏法阵, 这几桩事有无歹人蓄意为之的可能?”

  邵北一点头:“是, 我也曾想过。”

  陆晨霜:“可曾想到何人可以为之?”

  “若真有那么一个人,他或是修为与我师父相去不远,或是对无量阵法的造诣不在我之下, 否则光凭蛮力只能挖开山石,却不可能破阵。再者,他还得知悉我师父昔年都曾在何方镇妖。”邵北道,“但我师父一向淡泊名利, 义举踪迹就连除魔卫道录一类的书籍也没有尽数记载,恐怕只有看过他的手稿才能一一知晓。”

  陆晨霜:“正是。如此说来,你想到谁?”

  “能阅我师父手稿者, 只有我一人。”载着两人的壮马轻轻一跃,跨过一道窄沟,邵北回头时正撞在了陆晨霜领口。

  “你……”陆晨霜被他撞哑了声门,隔一会儿清清嗓子道, “待你回去,再好好想想罢。”

  邵北:“陆兄从何判断此事非我所为?”

  这还用问么?

  即便天底下的人都有可能造宋仙人的反,陆晨霜也信邵北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且不说他会不会复生之术,就算他大费周章地一一复生、破阵,他又能得什么好处?

  偏偏邵北似不甘心,拧着身子回头又追问:“陆兄怎不疑我贼喊捉贼、监守自盗?陆兄?陆兄?”

  一路过来,陆晨霜早已习惯有个人贴在他身前,说话时转来拧去。好在清晨也不热,他便任由着那人不甘心地反复试问,直至被追问得久了,陆晨霜才低声说了一句:“顽皮。”

  这一轻斥,话也没有多重,却说得邵北转回头去好半天没了声响,过了许久才道:“陆兄,停一停,我下来走。”

  陆晨霜:“怎么?”

  邵北:“前方不远即是无量山门了,此地离我师父生平碑不远,我想走着过去。你可继续骑马,无妨的。”

  陆晨霜怎好继续骑马?他将缰绳牵在手里,与邵北并肩而行。

  来时只用了一炷香的路程,二人回时一直走到天光大亮,这才走到无量山脚附近。陆晨霜觉得这应当不稀奇,毕竟骑马怎么能跟御剑比呢?不过他随之又想起了无量的入山规矩,那是要拜宋衍河的生平碑的。

  想来宋衍河也不容易,明明在凡间时没少做善事,飞走后他捉过的妖却莫名其妙地跳出了坟头。也不知是邵北偷偷将那些妖捉住藏起来得快,还是剩下的妖跑出来得快,将来若是被人发现其中端倪,宋衍河这块碑就不知还能立多久了。

  陆晨霜摸着良心想想,自己十年前在无量吃过的那点亏与宋衍河当年的作为相比,未免也太无足轻重了些,如果做这些事的不是宋衍河,而换做别人,只怕他早就忙不迭地上门拜会了罢?其实他从小到大与人切磋也并非没受过伤,只不过宋衍河那一封剑恰好封在他最受不得挫的年纪和场合罢了。

  唯有放下旧日心结,大丈夫才能阔步前行,今日就走正门上山,拜那宋仙人一拜。

  邵北说离得“不远”,陆晨霜便朝山上瞧了一瞧,想看看那碑立在了哪儿,可碑没见着,先看到了祁长顺。

  祁长顺弓腰执笔,端正地站在山门亭的一张桌前写字,看起来像是要下山,正在规规矩矩地登名、换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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