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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_烟沙草【完结】(328)

  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

  怎么可能从来没有怀疑过!

  即使曾经的火炼还并非凡事都要思考三遍的怀疑论者,这个问题照样反反复复在他脑中盘桓。

  突兀?不仅突兀,而且妖shòu败亡的整个过程,没有一处细节是符合逻辑的。

  好吧,就算曾经那位白将军惊才绝艳,能够率领蝼蚁般的白族一步一步的振兴qiáng盛,但是以人类自身的条件,当真可以与天赋异禀寿命绵长的妖shòu抗衡吗?

  再退一万步,就当人类取得了与妖shòu抗衡的力量,或者是借助某种“外力”而得到了力量,可那又怎么样?抗衡归于抗衡,与战胜之间还有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譬如说三个相互鼎力抗衡的国家,彼此实力相当,但其中之一要全面吞并另外两者,还需要经过无比漫长的过程!

  几年,甚至于几十年!

  而放在妖shòu的覆亡之战上,这个漫长的过程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横加gān预一般,眨眼功夫就彻底不见了。

  这一点上存在如此巨大而显眼的矛盾,哪怕心在宽脑子再迟钝的家伙都会发现异样,试问火炼又怎么会没有怀疑过?

  结论已经到了嘴边,可火炼就是不愿意将之说出来,他也弄不明白究竟在抗拒什么,无奈之下只能归结于脑子抽风。

  听对方只是叹气不语,楼澈难免有几分不快。他本人在如今这个“隐形领袖”的位置上也算是呆了许多年,见过的打过jiāo道的人物千千万万,可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火炼这个款式的——

  乍眼看上去此人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在权力下放的时候表现出十分的信任感。要说的话,他这种xing格简直与妖委会的“名誉主席”之职有着十二分的契合,至少他将“名誉”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然而,真要说火炼什么都不管啥事都不上心,似乎也不对,总有那么一两件事务是他无比关切并且怎么也不肯松口的,哪怕在“证据确凿”的面前,火炼也依然只遵循心中的那根准绳。火炼的判断就是火炼的判断,旁人可以对他对出相应的建议,但最终却不见得能说服他。

  只不过楼澈依旧不甘心,他花了那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铺垫,倘若在此时功亏一篑着实太可惜。于是他试着继续,“火炼大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向你提过的诅咒吗?”

  如今的妖shòu被人类奴役,连起码的生存都无法保障。楼澈曾经问过火炼,究竟是什么造成这个原因的。

  而当时楼澈给出的答案正是这两个字,诅咒。

  如果能够让火炼随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来对此作出评价,他肯定会说,这实在是一个荒诞绝伦的故事。

  但或许正是因为过于荒诞了,所以到了今天依旧记忆如新。

  “所以你是在暗示我,最后的那一场祭祀的真实目的正是大祭司对全族的诅咒?”火炼有些冷淡的反问。

  他同时也在想,自己先前的想法果真没错,楼澈这样的狐狸jīng怎么可能选择直来直往的说话方式?即便他当真开门见山的挑起了某个话题,但话中藏的那句话,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楼澈没有说话,而事实上既然他已经将话题引到到这个地步,也确实没有必要再说话了,该表达的意思已经表达的淋漓尽致。

  被迫变成yīn谋论者的火炼,即使如今思考问题的轨迹已经和过去大相径庭,但xing格中的某些部分还是难以变化,他极为烦躁的摆摆手,“算了,关于最后的那场祭祀真相,你先查着。我会用别的方式来证实。”

  惨遭打发的楼澈也不恼不怒,只要能够达成谈话的目的,一丁点儿qíng绪上的侵扰对他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而正是得益于这份冷静的态度,楼澈很快明白了对方那所谓“别的方式”指的是什么。“火炼大人还要去翎篁山?”

  “原本不就该如此吗?”火炼应答的漫不经心,可见他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值得讨论的余地。

  此行本就符合最初制定的大计划,若不是为了前往翎篁山完成“那件事”,火炼之前也没有必要劳心费神的让四山四岛重现人间。

  况且火炼这几天为了接下来翎篁山之行更为顺利,也做了不少准备,他实在不愿意自己的努力全盘白费。

  今天的楼澈仿佛注定了是来讨人嫌的,尽管他语调还是一如既往柔和,但照样还是掩饰不住内容里的尖锐,“火炼大人此去,势必会遇上白昕玥。有件事我一直没说,因为看得出来,大人与白昕玥之间……关系亲密,之前更是不惜追溯时光也要去救他,这些话说了只会让大人难受。”

  不是势必会遇上,而是已经遇上了——这句话在火炼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被他咽了回去。

  除此之外似乎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可说,因此火炼只是挑起一侧眉毛,静待下文。

  “其实即便我不多嘴,大人也肯定早已经发现了——你的记忆有很大的问题,确切的说,中间出现了很长时段的缺失。”

  火炼对此当然有所发现,其中最可疑的便是他与白昕玥的“初次见面”,正如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又不是宠物店里待售的小猫小狗,怎么会老老实实的待在冷冰冰的坟墓中,就等着白昕玥找上门去?而且当时的白昕玥还充满了语言难以形容的深切恨意。

  而火炼能够弄清这一矛盾的过程,楼澈的惑术在其□□不可没。

  既然这个问题已经成为他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双方各自了解也就够了,楼澈何必偏偏又要把它翻出来详谈一番?

  如果说方才在讨论大祭司的时候,火炼还只是寻常意义上的反感,那么此刻则是每一个细胞都透露出抗拒的意味,由于这种负面的qíng绪已经到了濒临爆发的边缘,火炼反而不知道应该怎样宣-泄,维持着极端僵硬的姿势坐在原地,几乎成了一块人形的石头。

  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那双眼睛,磨的薄而利的目光像极了一把刀子。

  楼澈装作视而不见——但事实上,镇静也只能维持在表面上而已。这便是妖shòu一族中森严的等级,许多时候便是血统天赋决定一切,换成传说中的楼氏天狐倒也罢了,可惜楼澈毕竟出身卑贱。别人或许认为他时常妄自菲薄,但血统之上的悲苦无奈,终究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

  值得楼澈庆幸的是,作为一只资深的狐狸jīng,骗人的本事便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要挂上一个“为别人好”的面具,也并不费什么事。“我明白说这些只会让大人反感,但这件事大概只有我发现端倪了,我有提醒的责任和义务。”

  发现端倪?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新鲜的很。

  直觉会听到什么重要事实的火炼,多少收敛了浑身上下择人而噬的锐利,作出侧耳倾听的样子。

  经过一番仔细的审视,楼澈断定对方的表qíng并不是装出来的,可是这反而有些让他拿捏不准接下来应该维持怎样的分寸。

  旁人对火炼是怎样的评价楼澈不管,但如果让他来说,他则是真心认为火炼此人才是不折不扣的难以打jiāo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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