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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律_百折不回【完结+番外】(57)

  程回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情,眼观鼻鼻观心地砸给洛阳一张面膜,将那一盒饭菜过手的时候,又顺手加热了一番,才递给他。

  自己便坐在窗前发呆,或许是怕眼神泄露了什么秘密,他闭上了眼。

  洛阳揭开保温盒,低头一看,里头的饭菜不知经过了怎样惨烈的过程,番茄们集体无精打采,蔫儿不拉几地窝在里头,被挤成了番茄泥巴,几段黄瓜倒还水灵灵的,只是被倒流的番茄汁祸害成了满江红。大白米饭上染得花花绿绿的,端的是个红配绿赛狗/屁。

  他犹豫了一小下,认为当下不便发表什么不满,于是捏着鼻子开始吃——私心里觉得程回人太冷,太冷的人多半都不是自愿的,他渐渐地想惯着他。

  “祖爷方才跟你说到哪里了?”

  程回突然问。

  洛阳极有教养地细嚼慢咽完毕,才说,“阎王殿被十方恶鬼袭击,东岳遇刺,对,我们说到这里,那混蛋突然用一把枪对准了自己太阳穴。”

  程回对“混蛋”这个评价不置可否,倒从里听出了一点点糖分,“我到的时候,地府都乱成一锅粥了……对了,我们在夭园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你掉进了一道缝隙里,并且我是抓着你的脚踝一起进去的,可是我进去以后你就消失了,我掉进了魅术里,你却掉进了神农井。你还记得是谁拉了你一把么?”

  “不记得,很突然。但后来顾寒声也承认了,那人是他授意的。”

  “……是这样?”程回看过来,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神色淡了许多。

  “东岳遇刺之后呢?”洛阳突然问道。

  “知道这个做什么?你好好养你的伤就行了。”

  程回的话里不可避免带上了一点情绪,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听上去,有种似有若无的蔑视,仿佛再说:嘿,小子,你不是一向避此类事情如蛇蝎么?眼下你也只需要安分守己地按照我们的吩咐做就行了。

  洛阳也不傻,他用半秒听透了这层意思,也脸不红心不跳的,但总觉得这么一味顺着他不是味儿,心里不知怎么,怪凉的,于是隐晦地道,“不是我的本意。”

  说的谁乐意掺和似的。

  程回扫了他一眼,瞬间发觉自己反应过度,飞快地收起自己藏在字词间的爪牙,点点头,“祖爷的意思吧。唔,东岳遇刺后,行刺的人是石典,石典以为是东岳手提昆吾砍伤了雪狐一支,脑子一热,只身要去报仇雪恨。结果我们去到东岳府上,昆吾刀却不在东岳手里。那把刀最后在石典的府上搜出来了,有人借刀杀人,嫁祸东岳,醉翁之意,似乎是为了挑拨离间。”

  洛阳笃定地插嘴道:“石典不是那个下黑手的人,那把刀一定是有人临时藏在狐族里……或者狐族本身就有叛徒,一并拉石典和东岳一起下水。”

  程回奇道:“你怎么肯定石典不是那个人?”

  洛阳莫名其妙地看过来,“直觉,我相信善人都是同一个面相,我的直觉比指南针指南还准。还有,石典乃狐族大族长,身份煊赫,站在他的立场上想,他确实有有这个嫌疑——为什么死的偏偏是雪狐一支?我看过他在业镜里的真身,他是黑狐。焉知不是他为了铲除异己借机下的毒手?但反过来想,倘若他真的偷了昆吾刀还趁机反咬一口,他不该在顾寒声知道事情之后,这么着急忙慌地立即去把锅扔给东岳背,因为如此一来,他就是此地无银,树大招风地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么?他一急,反倒帮他洗脱了罪名——他没干过的事,自然不怕别人指手画脚,所做的一切也都合乎自然人的情理。”

  程回面无表情地,“你这胡来的,瞎猫怼死耗子还蒙对了。这是祖爷和……千阳少主设的局,他们赌了一把,将错就错,押着石典去东岳府上对峙,就赌幕后人会利用这次纠纷顺水推舟地将证据丢到石典府上。”

  洛阳:“哪个千阳少主?那个借慕清远的生气而苟活的我的一魂么?”

  程回眯起眼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洛阳一看程回脸上乍现的一抹恨恨,心里了然三四分,知道自己猜的不错。

  “祖爷把石典和东岳一并下了狱,第二个赌,就押在幕后人会借机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并将石典和东岳铲除,被我们在钧天部九州监逮了个正着,那嫁祸的人,是鬼宗林邠。”

  洛阳想了想,摇摇头,“一切都太巧了,巧得像个假的,如果我是幕后主使,我不会顶在风口浪尖上,在他俩刚出事就光天化日地跑来送死,并且他大可以派个手下过来,何必非亲自跑一趟?”

  程回仔细在他眉目间端详了会儿,确定了洛阳在听到“林邠”这个名字时的无动于衷,自嘲自己杯弓蛇影疑神疑鬼,接着道,“你不知道,这个林邠,是个不死之身,所以他有恃无恐,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猖狂——他有那个资本。”

  “除了这一件事外,很多处都是巧合。所有的事情都紧凑得一环一环,并且事情的起点,在于杨雨亭告御状,恰好我在场,并且恰好案子里有我的一魂。换句话说,我们在被人牵着牛鼻子走,”洛阳顿了顿,“程哥,我问个题外话成不?顾寒声的外号叫……祖爷?为什么?”

  程回冷不丁地笑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久远而滑稽的事情,微微点了点头,“是,起源于三百年前的一次豪赌,输的人要给赢的人叫祖爷爷,我输了,愿赌服输。”

  洛阳心说你嘴咋这么欠!

  他就见不得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炫耀”和顾寒声有过什么私情,莫名其妙地心里发酸,不甘心地追着问道:“多豪的赌?”

  程回漫不经心的,“想知道?自己去问他呗。”

  洛阳小声嘀咕了句什么,随后出离冷静地发现,恋爱这个小玩意儿啊,总要人心眼儿变得出奇得小。

  顾寒声跟程回竟然曾经有过这么一腿,这个认知真是天打五雷轰——他想跟顾寒声有一腿的愿望越发强烈了!几乎上升为宗教信仰。

  程回:“倘若真有人设计了这一切局,那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

  洛阳解决了最后一口糊糊状的大米饭,觉得程回一准儿是故意的,上完了大刑一样松口气,“当日知道我要参加四岳例会的人估计很多,这个范围太大。求本溯源——问问杨雨亭吧。”

  有些人的王者之气与生俱来,会在某个时刻脱去蒙尘锋芒毕现,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烂泥糊不上墙的材料,说起来还蛮头头是道。

  可见人人都有点表里不一。

  程回的表情有些古怪——

  顾寒声和洛阳的说法不谋而合。

  他心说这么巧吗?还是有人不但一手操控了这整个局,还越过雷池操控了人的思维方式?

  第33章 道

  “坐。”

  此处是一方尚能遮风挡雨的简陋山洞,光线不甚明亮,仅洞口有雪光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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