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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备宴_[日]京极夏彦【完结】(101)

  说的也是。

  她是说……被偷窥吗?

  ——被偷窥啊……

  “嗯,总不会是二十四小时随时都有人在偷看你吧……?”

  二十四小时随时都有人在看我——不久前落网的连续杀人犯这么诉说。难当然是妄想,不可能有那种事。

  不过,木场知道就算那个凶手例子特殊,平常人也很容易萌生那类的妄想。他听过以前是精神科医师的朋友详细的解说,强迫性神经症、精神分裂症,并不是什么特殊的疾病。如果说是,包括木场在内,每一个人都是精神病患。一听之下,才知道那似乎只是程度的问题。

  但是就和占卜、通灵一样,木场也非常痛恨精神分析和心理学。对木场来说,这些东西只是根据的理论不同,其实性质根本相同。要是这么说,医师一定会生气地要他不许混为一谈,但占卜师应该也一样会抗议吧。虽然占卜不合道理,但自古以来就深植民间。另一方面,精神医学虽然符合道理,却还是开发中的学问。若论有没有公民权,占卜搞不好还占了上风。

  木场将不祥的预感完全表现在脸上,阿润似乎马上察觉出来,在木场抱怨前牵制说:“你又在想什么没用的事了吧,你也差不多该自觉到自己脑子那么笨,想再多也没用。”

  这已经不是揶揄,根本就是唾骂了。

  “你这女人也真教人火大,不好意思,我就是笨,才会去当刑警,你不懂吗?而且我的脑子是我的脑子,要想不想轮不到你来指挥。”

  “我说啊,你那个四方形的脑袋里头在想些什么,我全都看透啦,我早就从降旗那里听说了。反正你又在想上次按个溃眼魔的事了吧,谁不知道你把这女孩想成强迫性神经症还是自我意识过剩……”

  我那全被看穿了,阿润高明多了。

  降旗就是那个灌输木场一些有的没有的只是的罪魁祸首——前任精神科医师。木场一时忘记了,不过这么说来,降旗也是猫目洞的常客。

  “……可是,不是那样的。”阿润说道,撅起嘴巴。

  木场怎么样都无法信服。

  “不是那样,那是哪样?她刚才不是说她整天受到监视吗?不是说一直有人在看她吗?她觉得有人一直在看她吧?那不就是一样吗?”

  “呃……”春子发言了。“……不是那样的,我完全不觉得有人在看我。不,不可能有人在看我,所以、所以我才觉得恐怖……”

  “那到底是……”

  ——怎么回事?

  木场视线从阿润母猫般的脸转向春子平凡的脸。由于照明昏暗,春子的五官印象变得更薄弱了。

  “工藤先生从那以后,突然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突然吗?”

  “是的。据说,他似乎深自反省,每天早晚认真地送报,我也放下心来,可是过了一个月左右……我收到了一封信。”

  “信?情书吗?”

  “说是情书……也算是情书……”

  “怎么这么模棱两可?不是吗?”

  “嗯,上面……呃……详尽地写着我的日常生活……”

  “什么?”

  那封信上以小小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文字。

  (前略)春子小姐/

  为何疏远小生/为何做出如此残酷之事/为何你不顺从你的真心/小生了解你的真心/你让小生在雇主面前出尽洋相/即使如此小生还是愿意原谅你/因为小生知道/那并非你的真心/小生知道的不只如此/小生知道你的一切/让小生证明/这不是谎言,也不是幌子/例如那一天/那一天/

  你……

  “接下来……仔细地记载了我某一天的行动。那真的是巨细靡遗、详细入微,整张纸满满的,写的极为详尽。”

  “那……”

  “是的,全部说中了。”

  “不会是……碰巧的吧?”

  木场觉得就算随意猜想,也不会相去太远。工厂的上下班时间一定,而且工藤这个人以前曾对春子纠缠不休,应该也掌握了她上班以外的生活作息——例如用餐时间或就寝时间。

  那样的话,除非有什么相当特别的事,镇工厂女工一天的生活应该不难想象。木场这么说,春子的表情一暗。

  “要是这样就好了……不,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不,应该说我努力地这么想。可是……”

  “不是吗?”

  “嗯,呃,例如说……”春子垂下头去。

  “这很难启齿呀,迟钝鬼。”阿润斥责木场。“喏,像是内衣的颜色啊,有很多啊。”

  “哦……”

  “哦什么哦。春子她啊,手脚冰冷,胃肠也不是很好,所以呃……我说出来没关系吗?”

  “嗯,我也不是会为这种事情害羞的年龄了。”

  “说的也是,反正这个男人的对女人一点兴趣也没有,满脑子只知道吃。听好喽,这女孩会穿一些毛线衬裤啊、缠腰布啊、针织衫等等。喏,当时还很冷嘛。”

  “好了,我知道了。要是不迟钝,哪干得来这粗鲁的职业啊?可是,那个叫工藤的家伙连这种事都……”

  “嗯,当时还是初春,气温也不一定,我有时候穿,有时候没穿,可是当天穿的……呃……例如说颜色,连这都……”

  总觉的话题变得太真实,木场从春子的脸上别开视线。

  他盯着褪成米黄色的墙壁问道:“上面写的……唔,都说对了吗?”

  “都说对了。”春子回答。

  会不会是她记错了?

  说起来,几天前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衣,会一一记得吗?木场首先怀疑这一点。

  像木场,连昨天自己穿了什么都记不太清楚了。因为他的衣服大同小异。木场虽然不能拿来当标准,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与一般人相差多远。虽然木场无法想象女性的贴身衣物有几种颜色,不过也不可能多到哪里去。顶多只有两三种颜色吧。只有这几种颜色的话,就算其实不是,但别人如此断定的话,也会误以为说中了,不是吗?

  ——原来如此,那是在说这件事啊。

  木场搔搔下巴。

  这事也真诡异。

  “那……也就是说,那家伙……偷窥了你的房间。”

  “算是偷窥房间吗……?呃,像是用餐什么的,是所有工人集合在工厂的餐厅一起吃……连我在那里吃了些什么都……”

  “连这也说中了?”

  “嗯。菜色虽然是固定的,但可以挑选。种类虽然不多,不过我并不会特定挑选什么,连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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