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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佛之宴:备宴_[日]京极夏彦【完结】(20)

  “哦,是啊。”

  “像那种时候,就会彼此打打招呼,或是聊聊天。碰面时,他们也会说‘警察先生,辛苦了’。可是像那种大宅子,我从来没听说过呢。”

  “你说的是熊田家伙田山家的人?”

  “应该是吧。老实说,我不记得是哪一户的居民,可是既然是从那边下来的,就一定是山中村落的居民。基本上要来取那里,都一定要经过这个驻在所前面的,就只有跟那个村落有关系的人,一定是的。不过我之前都没有注意,因为这里已经是村子边缘了,其他全是……很少有人会经过这里,大概只有邮差吧。”

  “邮差会经过吗?”

  “嗯……大概几个月会经过一次。至于是去熊田家、田山家还是须藤家,我就不知道了。一定是送生活费过去吧。”

  “既然有生活费……,就表示外地有家人亲戚……”

  那些老人是否真的在那里住了七十年以上?……有必要确认。

  “应该有家人吧。”渊脇说着,连同椅子一并旋转,翻开桌上的基本住民登记册,哼歌似地说:“这个不能给你看,不过呢……呃……有了,熊田家,上面有儿子的名字,紧急联络地址……也有写。不过我没有实际确认过地址……哦,须藤家的也写了。这些资料都是自行申报的,这一带不会发生什么紧急状况嘛。但是还是得姑且问一下……嗯好像每一户在外地都有家人。”

  如果有家人亲戚的话,他们就是历史的证人。对于这些人来说,前方的村落应该就是他们的故乡。

  “那样的话,应该也有这些人的家人来访吧……?”

  “咦?呃,可是我不记得有人来访。你这么一说,真的没有人来过。这些家人真是冷漠,至少过年也该回家一趟嘛。”

  渊脇噘起嘴巴,接着说:“真是不孝到了极点,就算回家露个脸,也不会遭天谴吧?本官的老家在熊本,不过盂兰盆节(佛教中于阴历七月十五供养祖灵的活动,在日本与民间信仰结合,习惯在这段时间返乡扫墓、祭祀等。)扫墓和过年还是会回家。登记册上的亲戚的住址……,哦,全都在静冈县内呢。住得不是很远,不过不是这种乡下地方,而是更大的城镇……对了,与其在这种小村子探听,倒不如去市公所或县政府那边调查怎么样?”渊脇说。“记录这种东西,愈接近中央就愈多吧。”

  “不……到处都找不到记录,所以只能仰赖记忆了。”

  静冈、三岛和沼津我都去过,也询问过县政府。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执行了所有想得到的方法,只是没有半点收获。

  没有人知道户人村。

  没有留下任何记录。

  这我已经预料到了。反正政府机关的文件也追溯不到百年前,我应该去调查更古老的记录或书籍的。但是我没有时间去涉猎文献资料,而且也不擅长这种作业。所以我想到去找精通古籍的中禅寺商量,在出发到伊豆前,打过一次电话给他。然而鲜少出门的书痴好巧不巧不在家,我轻易地就放弃了。

  ——再联络他一次看看吧?

  我想。

  ——中禅寺不行的话……,还有宫村先生。

  宫村香奈男是专营和书的旧书商。

  ——卖药郎,卖药郎?

  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这个字眼。卖药郎让我耿耿于怀,这么说来……

  ——还有巡回磨刀师。

  “对了,行商的怎么样呢?他们不会去山里的村落吗?呃,例如说研磨刀刃的磨刀师……,或是卖药郎之类的……”

  “卖药郎?你是说药贩子吗?会带些陀螺、纸气球来卖的人是吧?不会,因为这条路是死路啊,做不了卖卖。能够穿过去,越过山头的路在另一边。”

  “另一边啊……?”

  “对,另一边。一样是山中,不过奈古谷那边有温泉,还有一座名刹国清寺。有座佛堂据说是文觉上人(注:文觉(生卒年不详)为平安末期,镰仓初期的真言宗僧侣,原本为武士,误杀同事妻子而出家。因复兴神护寺之事触怒后白河天皇而遭流放伊豆。后来帮助源赖朝建立镰仓幕府,但赖朝没后,被流放至佐渡。)被流放的地方。可是啊,这条路在过去的话,就……”

  什么都没有吗……?真的?

  “那么……不就几乎不会有人经过了吗?”

  “我就说没有人会经过了。除了居民跟邮差……,我想想,啊,对了对了,这么说来,去年夏天有美军经过。可能是进驻军吧。”

  “进驻军?”

  “不过这一带没有基地。美军开着吉普车经过这里,不晓得车子可以开到哪里。他们一下子就折返回来了……,到底去做什么呢?”渊脇放下喝到一半的茶杯,纳闷地说。“真奇怪。我刚才说过,会经过这里,就是去那个村子。可是去做什么呢?美国人去慰问贫穷老人家?怎么可能。难道是去送巧克力吗?啊哈哈哈哈。”

  “会不会是测量之类的……”

  光保说,败战后的地图修复,主要是依据美军的航空照片与调查结果。他还说,这一带在两年前做过调查。会不会是后续调查之类的?

  渊脇的头偏向另一边。

  “我觉得不是。如果要进行调查,我这里会收到通知。美军的调查,应该在我调派到这里前就已经结束了。”

  那么……是什么?

  此时,我的心中升起一股诡异感,微弱地盘旋着。

  虽然不到不祥的预感这种程度,却是一种模糊的诡谲感觉。或许只是我多心了。

  但是视情况……

  这或许是起规模庞大的事件。

  怎么个庞大法?为何我会这么想?我没有半点明确依据,然而在我心中,但觉那股厌恶感逐渐壮大。

  “那么……对了,我想大概是去年秋天,我刚才说的朋友,该说是朋友还是……,一个像这样光秃秃的……”

  光保真的来过这里吗?

  “哦,冈保先生。”渊脇说。“对对对,你说去年是吧?去年啊……秋天的话,还不到一年呢。唔……哦,我想起来了。没错,那个人长得很像这把茶壶对吧?这么说来,他好像头顶冒着热气,爬着坡上去了。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渊脇高兴地回答。“原来如此,是因为这样啊。这么说来,那个人过了近半天的光景,突然脸色大变地跑了下来。他冲进来,大叫着说什么村怎么了,鬼吼鬼叫的。我也不晓得刚才你告诉我的这些因由,只能叫他先冷静下来,结果变得像在鸡同鸭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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