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魍魉之匣_[日]京极夏彦【完结】(131)

  “所以你坚持主张久保的风格就是只知把现实原封不动地写入?——可是久保的<匣中少女>中出现的男子的人生与久保的人生差异相当大啊?”

  “没这回事。那是在——描写求菩提山以后的生活。久保的确并没有成为官吏,父亲兵卫也还健在。不过小说的主角对于父母并没有任何描写,关于父亲之死也只有短短的一行,母亲则连提都没提。可是相对的,祖母的丧礼却描写得很详细,也写到他梦到尸体被挖起的梦。所谓的祖母,是指养育他长大的妇人吧。父亲则——实际上并非死掉,而是成为御筥神了。从那瞬间开始,兵卫已不再是父亲而是竣公的仆人,所以跟死了也没两样,所以小说中就没描写丧礼。接着不是有段描写写到搬家吗?那段应该就是久保从箱屋搬到现在的住处的描写。而在那段之中述说的心理就是久保大量订制木箱的理由吧。”

  “京极堂,那你是说久保真的像小说中一样睡在装土的木箱中吗?那不就跟吸血鬼一样了?”

  真的很像。

  “不过没想到兵卫真的愿意去向警察自首耶。”

  鸟口吹着红豆饼的碎屑,似乎感到很佩服。我以在场者身分直率地说出我的感想:

  “反正他也早就隐约感觉到久保犯下的罪行,收藏手脚的箱子应该也是出自兵卫之手。另外也有很多地方例如名册顺序等等的需要他出面作证,他不出面也不行。所以,我们这位京极堂大师很巧妙地玩了点把戏。”

  “怎么做啊?”

  “还不简单,到最后兵卫早就变得不是御龟神而是京极神的信徒了,根本是唯命是从。他对兵卫说什么就算把钱还给信徒,久保还是很危险,继续下去的话,这几天内久保可能会丢掉性命,魍魉就是这么恐怖的东西……等等胡说八道的话——”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是真的,久保的性命真的有危险。”

  京极堂语气严峻地打断了我乘着性子随口说说的话。

  “兵卫也很痛苦吧——他也是为人之父,与其坐视孩子死去,宁可被顶着犯罪者的烙印活下去。所以他才会去向警察自首。他不也说过——不管关系变成如何仍是父子。”

  “可是为什么久保非死不可?你是说他会自杀吗?”

  犯人——明明就是久保啊。

  京极堂没回答。

  岛口说:

  “久保——创出御筥神为止的经过与心境,说理解我是还能理解。可是我真的不懂的是——他为什么会干出分尸杀人案来?虽然久保犯人说从单纯的灵感发展到现在有旁证但没物证,我觉得十拿九稳不会有错,可是——。”

  我的感想也相同。就算有物证我也觉得难以释怀。我带着讽刺说:

  “动机吗?只不过这位京极神听到人家谈动机可是会生气的哩。”

  京极堂保持沉默,我继续说:

  “只不过啊,久保短短二十年的人生真的很不得了。他会变成那么扭曲的性格一点也不令人意外。幼儿时期受到虐待、贫困、忧郁症的母亲、双亲不和、自闭的性格、失语症、对身体的残缺的自卑感、母亲在眼前自杀、受人欺负、孤独——一切能成为动机的要素几乎都体验过了。说经历过这些还不变得奇怪的话真的是谎言。”

  “可说是原因大会串——的状态嘛。”

  “总之,应该算没有理由的犯罪吧——勉强要说的话就是精神分裂性的杀人犯——”

  京极堂用力拍了桌子。

  “关口,别说这些愚蠢的话了,适可而止吧!”

  京极堂大喝一声,瞪着我。

  我吓得不小心把茶洒了出来。

  “干、干什么,突然大叫。”

  “从刚才听到现在就只听到你尽说些胡扯的话。你什么时候变成个歧视主义者了!说什么自闭症失语症,过去的你不也一样?那这么说你也是精神分裂杀人魔了?话可别随便乱说哪。那么你也会没有理由地走在路上随便杀害路上的人们吗?我不是在说成长过程不构成远因,而幼儿时期受到虐待的人们在人生中的确也常背负着巨大的创伤,但是这绝不是犯罪的真正理由!也有为数众多的人们跟久保一样度过了悲惨童年,但他们如今却能过着正常生活,这表示忽视这些远因也无妨。听好,一定有所谓的契机。只要没有契机,久保也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或许他就只会身为幻想小说界的旗手活跃于文坛,度过平稳的一生。而寺田兵卫也会以这么杰出的儿子为傲,安稳地度过余生。先有契机开启了反常之门,接着又有御筥神这种令他觉得实行计画也没有问题的特殊环境后,犯罪才真正成立。犯罪是结合了社会条件与环境条件,以及过路魔上身般疯狂的心情摆荡才成立的。久保只不过是恰巧碰上这些条件,就是如此罢了。”

  他是真的感到愤怒。我——

  “我懂了,是我不对。我似乎是太希望回到日常了,才会像你说的那样急着想洗落作为污秽的犯罪吧。”

  接着我问:

  “可是久保又是——碰上了什么了?”

  “不是说了?就是魍魉哪。”

  京极堂突然变得平静起来,如此回答。

  “这家伙还有事瞒着我们!”

  原本一直躺着的夏木津蓦然起身。

  他说了他不喜欢红豆饼沙沙的口感后就一直躺着。

  京极堂什么也没说。

  我已经没有力气诘问了。关于京极堂刻意保持沉默一事看来,最好别问比较好,问了只会越听越痛苦。

  “久保这个姓氏——应该是由求菩提山(注)来的吧。”

  注:久保念成“iubo”,求菩提念成“kubote”。

  京极堂若有似无地自言自语。

  这时,纸门拉开,夫人探出头来说:

  “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一位自称木下的刑警先生打电话来,好象很急。”

  “妳说木下?”

  京极堂奋力站起来。鸟口也跟着起身。我则是由于坐太久了,双脚缠在一起。这时看了一下时钟,下午三点。

  “喂喂,是的,我是中禅寺。木下吗?是木下吗?青木呢?”

  “青木他——”

  ※

  青木——

  青木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躺在病床上。

  “要一个星期才能痊愈。今天你一定要好好躺着休息。”

  大岛站在枕边。

  “警部……久、久保呢?”

  “别问了,交给我们负责吧。是我的判断错误,他才是真犯人。我应该好好接纳你的意见才对。”

  “证、证据在……那个……车库的、车……”

  “我知道,现在鉴识小组已经去了。木下的话不用担心,那个笨蛋竟然背对门口呆站着才会发生那种事,他只受了擦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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