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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_叔蘅【完结】(13)

  都说男儿对军事有热情是天性,但无论什么天性在巨大的压力下几乎都会不可控地变形,最终形成一种恐惧。萧如山无形中给予儿子的压力将儿子推向了殊途——在逃避与军事相关的事物的过程中,萧竟接触了科研世界,并发掘了自己在这一方面的天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开始了对科研的追求。

  萧竟想先斩后奏报考科研系的打算被萧如山当场撞破,于是他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死党邵老三迈入科研系的大门,而自己却是包着两眼泪花成为了军事系的一员。

  命中注定要在军事系里度过学习生涯的最后几年,萧竟觉得自己非常倒霉,一度怀疑这将是他这一生最拘束甚至最灰暗的时光,这种怀疑在他第一次遇到少年于桥时,无法抑制地直奔顶峰。

  “站住——”

  夜色沉沉,一声大吼打破了三千巷的静谧。

  萧竟隐在黑暗处,刚点燃一支烟,火星最亮之际,便有一人喘着粗气从巷口拐进来。他一路跌跌撞撞往巷子中部跑,摔了好几个跟头,直接扑到了萧竟脚边。他抬起头,看见了一点火星和一双凌厉的眼眸,似是没料到这里有人,身体下意识一颤,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儿躲。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

  追的人很快赶来,但是苦于巷子太多,四通八达有如蛛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来人祈求的目光,萧竟犹豫着要不要把烟掐掉。

  “这么会躲,有本事躲一辈子!等抓到你,非不打断你的腿!”

  追的人有好几个,交错着说着话,听声音好像分散开来寻人了。

  “嗞”烟头碰上砖墙发出一声轻响。

  尽人事,听天命。萧竟低头看了一眼到现在还匍匐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男孩,心里毫无波澜。

  这世上有的人可以“柳暗花明又一村”,有的人却是“山重水复真没路”,臭小子恰恰是后者。

  巷口处的光突然被挡住了大半,紧接着就是一声大喊:“这儿,这儿好像有人!快过来!别让他跑了!把那边也堵住!”

  男孩反应很快,几乎在呼喊声刚响起时便起身往另一头跑——不过把守着巷口的人的同伴已经先他一步将另一头的巷口也堵住了。

  “呵,看你这下还能往哪儿跑。”

  钢管在地面划过的声音有些尖锐,在夜色的衬托下异常刺耳。萧竟此时已抽出了第二支烟来点上,听着这噪音糟心地皱紧了眉头。

  “我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男孩求饶的声音里掺杂着哀嚎,棍棒加身的闷响断断续续,好像还带了点节奏。

  “让你长点儿记性,桥哥是你能惹的吗?!瞧你那怂样……”

  领头的施暴者举着钢管正准备敲最后一下,却发现手不知怎的,突然使不上劲儿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咔”一声脆响——手臂被人拧脱臼了。

  “咣当”一声,钢管落地。

  “你……”还没看清眼前从天而降的袭击者长什么模样,随着对方一连串浮光掠影的动作,只听见背后的同伴就这么哗啦啦倒了一片,毫无反击之力。

  一时间小巷子里哀叫声此起彼伏。

  萧竟将嘴里的烟取下,弹了弹烟灰,又叼回嘴里,转身要走。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喂”。

  声音清冽悦耳,萧竟挑了挑眉毛,回过头。

  巷口处,晚到之人悠哉悠哉地晃进来,背光的身影颀长,目不斜视地看着萧竟,脚步毫不迟疑地走过来。

  “你打了我哥们儿,这事儿怎么说?”来人在萧竟一步开外站定,慢悠悠地问话。

  “桥哥,别跟他废话!”

  “对,直接上!给兄弟们出气!”

  一旁险些歇菜的人忽然精神抖擞,大声喊了起来。

  “怎么说?”萧竟冷笑一声,下一秒便提起拳头向着来人正脸打去。

  对方舌尖与上齿一碰,发出“啧”的一声,毫不意外地抬手接下一拳,随着萧竟快速的节奏动作起来,竟一个不落地躲过了所有攻击。

  “有两下嘛!”他由衷地赞叹一声,“我叫于桥,不知这位义士尊姓大名啊?”

  “你打赢我再说。”萧竟冷哼一声,本想嘲讽对方只知道躲,却在一击落空后突然遭到回击,这一拳正中腹部,疼得他不自主咧开了嘴。

  这叫什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抬眼看于桥的脸,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张非常清秀俊朗的面容,一双天生笑眼在月色下熠熠生辉,脸颊上带着一点不自然的红晕。

  “抱歉啊,今晚喝得有点多,手脚不太听使唤,这一架打得久了点。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萧竟。”再不情愿,也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萧竟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字挤出自己的名字,脑子转得飞快,思考着现在再起身回击算不算偷袭。

  好像……算的。

  于桥瞥了一眼趴在一边装死降低存在感的男孩,没说什么,只弯腰扶起了自己的兄弟们,再朝萧竟扬了扬手,说:“不用担心那家伙,我兄弟也就是给我出出气,下手有轻重的。我们有缘再见。”

  燃尽的烟头“吧嗒”一声落在地上。萧竟一把将装死的男孩提了起来:“醒醒,人走了。”

  男孩瞬间睁眼,惶恐地四下看了看,挣脱了萧竟的手,一句话没说就一溜烟儿跑了。

  萧竟望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到最终却发现除了感慨一句打人的艺术太深奥自己不太懂外,好像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悲愤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桥哥,就这么饶了小飞镖?太便宜他了吧……”带头打人的那位疼得呲牙咧嘴还没忘出气的事儿。

  于桥看了他一眼,抬手利落地给他接上脱臼的手臂,半晌,才回:“怎么着,你还真把自己当街头霸王啦?饶他这次,事不过三。今天喝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舒服,我要先回去睡一觉了,回见。”

  缘分这事说来奇怪,想见的人也许一面之后江湖相忘,不想见的人也许日日在你面前晃悠。

  萧竟想不通,刚开学的半个月就没在校区里见过这个叫于桥的人的半个影子,但经过三千巷里一次不打不相识后,就莫名得知此人也在军事系,从此自己的生活就变得哪儿哪儿都有他了!

  “神烦!”路过校区运动场时,一天中第九次看见了于桥,萧竟薅了薅头发,想假装没有看到。

  刚进了一个两分球的于桥走到场外擦汗喝水,一抬头就看见了萧竟,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皎皎白牙,挥了挥手:“嘿,哥们儿要不要来一场?”

  谁是你哥们儿。萧竟心中暗道,但还是看向了于桥——他看见了刚才那个两分球,心中不以为然,自己闭着眼睛都能投三分——于是脱了外套放在场外,然后进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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