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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的秘密_蔡骏【完结】(29)

  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梯子底下的我。

  这本旧书的封面上全是尘土,我轻轻地chuī了chuī,于力缓缓爬下梯子说:“我猜这本书已经很多年都没人动过了吧,书名很奇怪,叫《玛格丽特与拉莫尔》。”

  我当然看不懂书的内容,就jiāo给于力请他翻翻,他随手翻了几页说:“可惜是小说,并不是严谨的历史著作。”

  随后他又看了看后面的版权页,出版时间是1925年,看来也是老古董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来翻了翻,忽然摸到最后一页有张硬卡,原来封底后cha着一张借书卡。我把这张泛huáng了的卡片抽出来,上面似乎只有一行借阅者的名字,签名显得非常工整——“LinTantsing”。

  轻轻地念了一遍,感觉有三个清楚的音节,应该是中国人的名字吧?

  LinTantsing

  瞬间,我的脑子里想到了那个姓名——林丹青。

  对!“LinTantsing”就是林丹青的西文名字。

  林丹青——现在使用的汉语拼音是“LinDanqing”,但在几十年以前人们使用的是旧的拼音,就像现在香港人使用的拼音那样。

  “你怎么了?”于力不解地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着借书卡上“LinTantsing”的名字说:“也许,他就是我要寻找的人。”

  我又看了看借书卡上的时间,这本书总共只被借过一次,是1935年2月14日借,1935年2月20日还的。

  于力点了点头:“嗯,也就是说,从1935年2月14日至20日之间,这本书被一个叫林丹青的中国人借过。”

  “当年林丹青一定是在伏尔泰大学读书的!”

  这个关键问题终于解开了,我兴奋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能在伏尔泰大学查到林丹青的学籍吗?”

  “可以去学校档案室查。”

  于是,我们急匆匆地跑出了图书馆,来到了伏尔泰大学的档案室。

  我们很快就查到了上世纪三十年代的外国留学生的学籍卡,按照姓名的字母顺序排列,于力在“L”一栏里发现了“LinTantsing”的名字,下面果然有中文签名,是一组漂亮的楷体字——林丹青。

  字如其人,果然是学画画的料,学籍卡上还贴着张黑白照片,一个英俊的中国青年在照片里微笑着。

  学籍卡记录的就学时间是1932年9月至1936年8月,总共是四年的时间,但其他记录就没有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仅仅知道这些是不够的。”

  于力把我拉出了档案室,冷冷地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人?他和羊皮书究竟有没有关系?”

  在伏尔泰大学的cao场上,来回走动着各种肤色的学生,我仰起头犹豫了半晌,终于说:“是的,我承认这个林丹青可能与羊皮书有着莫大的关系。”

  2005年4月15日·上海

  上海的chūn雨依然绵绵,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沿,如同清晨河岸的cháo汐。

  林海恍惚着睁开眼睛,只感到浑身一阵酸痛,他挣扎着直起身子,发觉自己正躺在小chuáng上,裹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身上穿得很少。

  晨曦透过被雨水冲刷的窗玻璃照she进来,使他的身体一览无遗,好像一只被去了壳的河蚌。心跳骤然加快了,他像弹簧一样从chuáng上跳了起来,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他记得昨晚玛格丽特蜷缩在chuáng上,他自己是在椅子上过了一夜的,怎么早上醒来就会变成这样?

  玛格丽特又到哪儿去了?

  他赶紧穿好了衣服,冲出房门大声叫唤着:“Marguerite!”

  二楼走廊里的光线充满了暧昧的气氛,让林海感到一阵头晕。突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玛格丽特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林海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抱住了玛格丽特,在她耳边忘qíng地说:“你到哪里去了?”

  “我只是去洗把脸。”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躺在chuáng上的?”

  玛格丽特低下了头,脸颊上略带着红晕,幽幽地说:“你说发生了什么?”

  这句话刺激了林海的心,让他刹那间又惊又怕,他知道关于玛格丽特的那些传说,难道……

  不,这不行,她是四百年前的人,怎么可以和现代人发生这种事qíng?

  “你怎么了,不喜欢我吗?”

  玛格丽特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让他感到天旋地转起来。林海跌跌撞撞地回到房里,窗外的雨水不断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细的声音,他默默地对自己说:“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吧。”

  忽然,一只温柔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但被他粗bào地甩开了,他大声地说:“我不是你的拉莫尔!”

  但林海立刻又抓住了她,轻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玛格丽特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说:“我们快点走吧,不要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否则诺查丹玛斯会闻到我们的气味的。”

  “我们的气味?”

  林海点点头,也许能活过昨晚已经是他的幸运了。匆匆洗漱完毕之后,他拉着玛格丽特跑下楼,父亲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早饭。他用最快的时间吃完早饭,然后对父亲说:“对不起,爸爸,我必须要离开这里了。”

  父亲似乎第一次理解了他,无奈地点点头:“去吧,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找我。”

  林海轻轻抱了父亲一下,然后带上两把伞,和玛格丽特一起离开了这里。

  雨中的田野充满着泥土的湿气,他们都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玛格丽特目光迷离地说:“闻到这种气味,就好像回到了巴黎城外的皇家庄园。”

  “那是你和拉莫尔幽会的地方吧?”

  玛格丽特像是被电击了一下,便不再说话了,两人间的气氛又紧张了起来。

  林海沉默了一会儿说:“对不起,我们快点走吧。”

  “去哪里呢?”

  “当然是银行——去开我爷爷的保险箱!”

  他拍了拍自己的书包,那本夹着保险箱凭证的《红与黑》就在包里。

  撑着伞来到公路上,他们坐上了一辆回市区的公车。中间又换了两次车,直到上午十点,才找到了凭证上的那家银行。

  就是这里了!

  林海拉着玛格丽特的手,小心翼翼地踏入银行大门,里面果然有保险箱室,需要jiāo验凭证才能进入。

  虽然爷爷留下来的凭证是十年前办的,但至今依然有效。走进狭小的保险箱室,林海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来到西洋美术馆陈列《玛格丽特》油画的密室。

  按照凭证上的编号,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保险箱,在一排排骨灰盒似的抽屉最底下,号码是“091313”。

  保险箱外面有个按密码的小窗口,必须有密码才能打开箱子,但林海在凭证上找不到任何密码。

  这怎么办?林海挠了挠头,爷爷当年办理了这个保险箱,必定知道或设定了密码,可为什么没有把密码留下来呢?

  难道是爷爷的病太突然,还来不及把密码告诉父亲,就先一步去世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保险箱里的秘密就和爷爷一同走进坟墓了。

  玛格丽特自然从没到过这种地方,她也不太明白密码的意思,只能怔怔地看着林海。狭窄的保险箱室令人窒息,如果他们两个人待的时间太长,外面的银行保安肯定会特别留意的。

  不行,必须快点解开密码。

  林海忽然想起了那本法文版的《红与黑》,赶紧把它从书包里拿出来,在夹着保险箱凭证的那一页上,他早已经折过一个角,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这一页。

  这一页正是下卷的第十章《玛格丽特王后》,文字内容是1574年德·拉莫尔被斩首,玛格丽特王后抱着他的头颅去下葬。在这页左面的第一行,写着这样一个日期——1574年4月30日。

  这正是当年德·拉莫尔被斩首的日子!

  林海又看了看上下文,这段话是一位院士说给于连听的,译成中文就是:“您果真不知道1574年4月30日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也是整部《红与黑》中与玛格丽特最相关的部分,爷爷为何要把保险箱凭证夹在这一页里呢?难道这一页里的文字里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吗?

  林海忽然想到了某一本书,那本书里同样也有破解保险箱密码的qíng节。对啊,也许爷爷确实留下了保险箱的密码,而密码就藏在夹着保险箱凭证的这页书里!他又仔仔细细地读了这一页,最显眼的数字还是第一行的“1574年4月30日”。

  如果去掉年月日,按照现在中国人的顺序读的话就是“15740430”。

  难道这个数字就是密码?

  林海实在难以确定,他低着头踱了几步,万一密码不对怎么办?如果连输三次不对,保安一定会扣留他们的,要不要冒险呢?

  可是,如果这个重要的日期不是密码的话,爷爷又为什么要把凭证夹在这一页里呢?他又看了看表,秒针一点一点地走动着,快来不及了。

  这时玛格丽特焦急地催促了他一句:“怎么样了?诺查丹玛斯可能就要找到我们了。”

  不能再gān等下去了,恐怕不要等诺查丹玛斯,银行保安就要来找他们了。反正这也是爷爷留下来的东西,林海作为孙子当然有权利打开看看。

  是赌一把的时候了。

  林海缓缓地半蹲下来,屏住了呼吸,颤抖着按下了密码——

  15740430

  机器停顿了大约两秒钟,显示屏上突然出现了“PASS”字样,然后便听到保险箱门“喀哒”一声。

  芝麻开门!

  林海和玛格丽特颤抖着盯着保险箱门宛如古老墓室的大门一样缓缓打开了。

  然而,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藏在保险箱里的既不是钞票,也不是古董,而是一封信。

  一封信?林海还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了保险箱,确实再也没有其他物件了,偌大的保险箱里只有这么一封信。

  信封是一张huáng色的牛皮纸,上面写着一行爷爷的字迹:“吾孙林海亲启”。

  瞬间,林海的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记忆中爷爷的脸庞一下子清晰了起来,鼻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旧颜料的气味。

  果然是爷爷写给他的信,林海把头深埋进了双膝间,胸中充斥着淡淡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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