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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客栈_蔡骏【完结】(26)

  这一回她关上了房门,我一眼就看到了门后的戏服,心里一阵紧张。这时水月正面对着我,还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她轻声地说:“我可以看看你的房间吗?”

  我有些心虚地回答:“当然可以。”

  “咦,这是什么?”

  水月的目光落到了木匣上,立刻端起它仔细地看了看。我注意到她的眼神有些似曾相识,双手正轻抚着木匣的内层。她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时,她突然回过头来,看到了门后挂着的戏服。

  我的心里一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水月显然给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再仔细地看了看门后,终于呼出了口气:“原来是套衣服。”

  我轻轻地叫一声:“别过去。”

  但她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门后。这套戏服引起了她很大的兴趣,水月伸出手轻抚着那件光滑的女褶,qíng不自禁地惊叹道:“它真漂亮。”

  “水月,这是一套戏服。”

  “我知道。”

  她微微翘起嘴角说,然后,手沿着女褶一侧移下去,拉起了一只水袖。她把那只水袖卷在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挥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飘逸的弧线,看起来就好像真的穿在身上一样。

  忽然,水月回过头来:“周旋,我能穿上这套戏服吗?”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回绝了她的要求。

  水月露出了小女孩似的表qíng:“噢,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试穿一下就还给你嘛。”

  “不!”

  “那好吧。”她无奈地点了点头,“能不能告诉我,这套戏服是从哪里来的?”

  我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伸出手指了指木匣:“戏服是从这里面发现的。”

  “是这只木头盒子里的?”

  “木匣。”

  水月又走到了木匣的跟前说:“那它又是从哪里来的?”

  “是一个叫田园的女子jiāo给我的。”

  在窗外淋漓的大雨声中,我把这只木匣的来历,还有田园离奇的死亡,所有一切的奇遇都告诉了水月。说完以后,我只感到喉咙里一阵发烫,嗓子都有些哑了。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好奇,影响你休息了。”水月缓缓走到门口,“周旋,好好睡一觉吧,你会好起来的。”

  说完她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水月走后,我的目光又落到了门后的戏服上,总感到心里不太踏实。我终于缓缓地爬了起来,从门后取下了那套戏服,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行头叠好,又仔细地清点了一下,确定没有东西丢失以后,才放回到了木匣里,然后把木匣关好,放回到了旅行包里。

  做完这些以后,我才重新回到了chuáng上。水月说得对,我确实需要好好地睡一觉,在窗外大雨的陪伴下,我的意识很快就模糊了,渐渐沉入了黑暗而cháo湿的谷底。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下午。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膜中依稀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将我从山谷底下唤醒。我睡眼惺松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只见白色的灯光正倾泻下来,眼前凸现出一张鬼魂般的脸。

  瞬间,我条件反she似地大叫了一声,上半身跳起来紧靠在墙上。我又抹了抹眼睛,才看清那是阿昌的脸。

  我又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说:“阿昌,你把我吓了一大跳。”

  阿昌不会说话,只能向我点了点头。原来他为我端来了一碗热粥,还有几样开胃的小菜,正适合发热的人吃。我转眼看了看窗外,夜幕已经降临了,大雨依然还在继续,阿昌为我送来了晚饭。

  “谢谢你,阿昌,就放在桌子上吧。”

  当他把饭菜放好,刚要转身离去时,就被我给叫住了:“阿昌,请留步,我有些话要问你。”

  阿昌怔怔地看着我,微微点了点头。这时我的脑子也清晰了一些,便从抽屉里拿出了纸和笔,放在阿昌的面前问:“你会写字吗?”

  他有些犹豫地点了点头。

  “很好。阿昌我问你,今天中午你来这里收拾房间是吗?”

  阿昌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个工整的“是”字。

  “你动过我的木匣吗?就是那个木盒子。”

  他连忙摇了摇头,在纸上写了一行方方正正的字:“我一走进房间,就看到盒子是开着的。”

  “那里面的东西呢?”

  阿昌写道:“里面是空的,然后我又回头,就看到了门后”写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笔突然停了下来,狠狠地用笔尖在纸上戳着,直到把纸戳出了个dòng。

  我看着他的眼睛叫了起来:“你怎么了?阿昌?”

  他似乎有些发抖,抬起头环视着我的房间,目光中似乎发现了什么,那种眼神再配上扭曲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我继续问他:“阿昌,你看到门后挂着件戏服是吗?”

  阿昌又摇了摇头,然后用那只颤抖着的右手,在纸上缓缓地写下一个巴掌大的字——“鬼。”

  “鬼?”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开来,喉咙里发出一丝奇怪的声音,但就是说不出话来。我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只觉得他当时的样子更像是鬼。

  突然,阿昌抓起那张写了字的纸,转眼间就把它撕了个粉碎,纸张的碎片被他抛到了空中,如雪片般洒落下来。看起来他已经吓坏了,完全失去了理智,我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他就飞快地冲出了房间。

  看着满地的碎纸片,心里忐忑不安,我缓缓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把地上的纸片都收拾gān净。然后,我端起阿昌送来的饭菜吃了起来。说实话他做的菜很合我的胃口,很快我就把饭菜全部吃光了。

  当我刚刚躺下来以后,阿昌突然又出现了,让我吓了一大跳,原来他是来为我收拾碗筷的。他一刻都没有停留,端起碗筷就悄然离去了。

  我吐出了一口长气,这才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的雨声,缓缓地睡着了。

  几个小时以后,我悠悠地醒了过来,半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房间,柔和的灯光照she着我的额头,视线依然有些模糊,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晃动着。

  心里又是一颤。忽然,我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于是,我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天哪,这气味太难闻了,我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终于,我睁大了眼睛,看清了那个黑色人影。是的,我看到了一条黑色的长裙,一张苍白而成熟的脸庞,一头长长的乌发……

  “秋云?”我轻轻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窗外正雨夜迷离。

  她的脸也渐渐地清晰起来,呡着嘴唇坐到了我的身边。我这才注意到她的手里,正端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看起来就像是河姆渡遗址中的远古陶器。

  秋云的脸上毫无表qíng,“周旋,我听说你病了。”

  她的脸被一层白色的光晕覆盖着,我茫然地点了点头。忽然,我闻到她的身上也发出那股刺鼻的怪味,我看着她手中的陶罐说:“那里面是什么?”

  “给你的药。”

  “药?”

  单独说出这个字时,很容易让我联想到鲁迅那篇描写人血馒头的同名小说,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秋云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奇怪的表qíng,幽幽地说道:“是的,生病了就应该吃药。”

  “是什么药?”

  “我知道你在发寒热,所以特地给你煎了点糙药,是专门用来祛寒散热的。”

  “糙药?”看着那河姆渡式的陶罐,我有些将信将疑。

  “你不相信中药吗?告诉你吧,我过去就是学中医的,还做过两年中医师。这些年我搜集了不少中糙药材,给你煎的药都是我亲手抓出来的,你就放心喝吧。”

  她把陶罐放在桌子上,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个玻璃杯子,然后就把陶灌里的药汁倒进了杯子里。那些药汁是黑色的,还冒着一股热气,倒在杯子里显得肮脏而浑浊。而那气味更加难闻,我感到有些恶心,不禁捂住了鼻子。

  秋云看到我这副样子后微微笑了笑:“是不是很难闻?你没听说过良药苦口吗?快喝下去吧。”

  我点了点头,缓缓地抓起杯子放到面前,那浑浊的药汁气味直冲鼻孔,我只能闭起眼睛,一口喝了下去。

  当药汁接触到舌头的一刹那,我只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苦味,要不是紧咬住牙关咽了下去,差点就要吐出来了。叶萧,你喝过苦丁茶吗?我敢说苦丁茶的苦味和这药汁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再也顾不上礼貌了,条件反she似地伸出了舌头,大口喘起气来。

  然而,秋云冷冷地说:“把剩下的药喝光吧。”

  “什么?”我看着她的眼睛,只感到一阵恐惧。

  她用命令式的口气对我说:“快把药喝光了,喝下去你的病就会好的,否则的话你会死的。”

  她的最后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难道小小的寒热就能死人吗?不,她是在威胁我。瞬间,我端着杯子的手颤抖了起来,看着秋云奇怪的眼神,我感到自己被她控制住了,除了俯首听命外别无它法。

  “喝下去!”

  秋云又冷冷地说了一声。

  我无法抗拒,只能把全部的药汁都喝了下去。温热的药汁刺激着我的舌头和喉咙,滑进了胃里,那感觉简直令人作呕。我用手捂住嘴巴,使劲地控制自己的咽喉,终于咽下了所有的药汁。

  这时候她发出了奇怪的笑声:“周旋,你做得很好。”

  我只感到她的话似乎具有某种魔力,就好像是在催眠一样,立刻就头晕起来。同时,我的后背心渗出了许多汗珠,体内一股热流在上下奔涌着。

  天知道她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

  忽然,我想起了一个古老的字——蛊。

  但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只有她那双眼睛还如此清晰。我随手一挥,把那只陶灌打翻在地上,同时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完了!”我的心里轻轻地叫了一声,随后两眼全部被黑暗所笼罩。我的意识渐渐地模糊,直到什么都感觉不到,除了窗外的雨声。

  叶萧,我再也记不清之后发生的事了,至于秋云是何时离开的?我也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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