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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谁是我1+复活夜2+拯救者3_蔡骏【三部曲完结】(185)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夺回天空集团——而这件事只有我可以做到。”

  听起来很悲壮,却让他充满疑惑:“连我都做不到,你却可以做到!你还知道我是古英雄!你究竟是谁?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是莫妮卡。”

  可他还以为是打引号的“莫妮卡”,失望地摇头:“我听够了!”

  “不!不是你以为的那样,我就是——我就是你的莫妮卡,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英文名叫莫妮卡。高,中文名字叫高梦!因为你不是高能,所以你可以爱高思国的女儿,你可以爱莫妮卡,你可以爱我!”

  这番憋了整整几个月的话,终于如竹筒倒豆子般落在他耳中,却让他自欺欺人地后退几步:“不,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是她!她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了!”

  “但你不会忘记我,不会忘记杭州的风雨之夜,不会忘记我们一同走过西湖,不会忘记你在我眼前掉下断桥,不会忘记我陪你去做DNA鉴定,不会忘记我第一个飞回美国来探监,不会忘记我千里跋涉到肖申克州立监狱来看你,不会忘记我在马丁路德市等待你越狱回来,不会忘记我为你这个逃犯租下那栋房子,不会忘记我们在那栋房子里最最美好的夜晚!”

  说完他俩风风雨雨走来的一切,她和他都已泪流满面,似乎十年生死两茫茫之后,那个人真的已回到眼前,幸好还没有尘满面鬓如霜。

  沉默了数秒钟,她却失望地听到一句话:“对不起,我还是不相信,因为,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

  “就连你最深爱的人吗?”

  “她已经死了。”

  “死了?”她苦笑着仰起头来:“是啊,真正的莫妮卡早就死了,我不过是具没有皮ròu的灵魂。”

  他qiáng迫自己冷静下来,淡淡地说:“我送你回家去吧。”

  “不,我想一个人离开。”

  她有些留恋又决然地砖头,走出地道口的刹那,忽然被他一把紧紧的抓住。

  耳边响起他低沉的嗓音:“既然,刚才打赌输了,就得送上我的赌注!”

  她要反抗却推不开他的双手,那张脸离她越来越近,在剧烈颤抖与摇晃中,他的双唇重重地压到他的嘴上。

  冬天,他的嘴唇gān燥开列得厉害,唇上锉刀般的裂口,给她一个充满疼痛的吻。

  沉重的鼻息喷在她32的脸上,彼此jiāo换呼吸,jiāo换唇上的液体,jiāo换无法抑制的泪水。

  一分钟后,他开裂的嘴唇缓缓后退,留下她复杂悲伤的表qíng。

  她轻轻咒骂了一声,飞快转身跑出地道,消失在年初一凌晨的街道上。

  我想我快要死了。

  这是我短暂的有记忆的生命中,度过的第四个中国新年。

  但这一回,我是一个被废黜的亡国之君。

  最近在绝望地思考一个问题——也许,我的失败对天空集团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原本,我以为慕容云是长着天使脸蛋饿魔鬼——历史上的兰陵王亦是如此,“在十角上戴着十个冠冕,七头上亵渎的名号”,唯独缺少一副原本属于他的面具。

  然而,经过史陶芬伯格的暗杀,白展龙的背叛,无数人对我的仇恨——我发觉自己才是真正的那头怪shòu,十个角长在我的头上,七个头生在我的肩上,我已浑身挂满bào君的冠冕,满脸写着亵渎的名号。

  除了我自己以外,谁还能救我呢?

  “莫妮卡”?

  无论她是什么人,无论她是否救过我,无论她究竟还知道多少秘密,我依然不相信她就是我的莫妮卡。

  几小时前,我接到她打来的电话,说她已坐上前往美国的飞机,目的地纽约的航班即将起飞,她要我保重自己——等待她胜利归来。

  我不相信她能做到那件事。

  她真的能做到吗?

  这个奢侈的美梦,伴随我度过漫漫长夜,知道幽灵敲响我的心门。

  “喂!醒一醒!”

  “谁?”昏昏沉沉地醒来,所有意识依然模糊,下意识地想起一个名字,“梅菲斯特?”

  幽灵潜伏在我的心上笑道:“亲爱的朋友,感谢你还没忘记我。”

  “该死的,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就像个胆小鬼藏匿起来:当我需要安静的时候,你却像个讨债鬼来缩短我的寿命?”

  “哦——你也有需要我的时候?”梅菲斯特饶有兴趣地把耳朵贴着我的心房,“这倒新鲜,说来听听!”

  “一切都已经晚了!为什么不提前警告我?为什么不帮我抓出叛徒!如果早点消灭白展龙,也不会被他玩弄到今日地步!”

  现在我已追悔莫及,却愚蠢地指望一个幽灵来帮我?

  “我不是警告过你吗?让你不要去非洲的所多玛国,如果你听了我的话,说不定不会发生政变,你们的石油项目也可以顺利开展,白扎男龙也没有民意基础把你赶走——既然你不听我的劝告,那结果只能是咎由自取。”

  “好,就算你有本事。”

  这更让梅菲斯特趾高气扬:“还记得与我的打赌吗?”

  心房猛烈颤动——不敢去想那次赌博,因为赌注是我的灵魂。

  然而,我的心里已说了出来:“你可以满足我的一切要求,但我不可以对拥有的一切产生留恋,否则我的灵魂将永久被你占有。”

  “我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甚至唯一需要的是什么——兰陵王面具的秘密!”

  “是。”

  幽灵yīn冷地笑道:“朋友,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帮助你得到面具的秘密。”

  “快说!”

  “但你要保证我们的赌约。”

  “我一定会做到的!”我已急不可耐,匆忙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如果你帮助我得到面具,我将不会对面具产生任何留恋,否则我甘愿成为你的奴隶。”

  “好——”幽灵梅菲斯特先生压低声音道:“端木老爷子,只有他掌握着面具的秘密。你去找到他,每天都去见他,一天都不要中断,就有机会找到面具。”

  原来是端木明智老爷子,我早知道他是个关键人物,看来幽灵也并非天马行空地乱说。

  “真的吗?”

  但我还是不能相信任何人,当然梅菲斯特也不是人。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是啊,幽灵说的没错。

  但我沉没许久都没回答,梅菲斯特打了个呵欠说:“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如果你不想冒险的话,也可以就此放弃,度过漫长而平凡的一生。”

  “我不会放弃的。”

  “这才是古英雄!”他似是用激将法来称赞我,“晚安。”

  幽灵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只剩我独自躺在漆黑的夜里,想着出卖灵魂的约定。

  第十二章菩提本无树

  两周之后。

  垃圾场,我们这个时代的垃圾场;被污染的灰色天空下的垃圾场;寒冷的荒野工地包围的垃圾场;收留着被城市遗忘的人们的垃圾场,像一张永远吃不饱的大嘴巴,吞噬被我们抛弃的一切废物或宝贝。

  与其说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垃圾场,不如说是一个藏污纳垢的时代。

  我坐在被无数垃圾围困的窝棚里,废旧建材搭起的梁柱,纸糊的墙壁和窗户,加上散发臭味的破棉被,阻挡冬天肆无忌惮的寒风。屋子中间生着热腾腾的火眼,小炉子是八成新的垃圾,烧不知从哪弄来的燃料。

  在一张褪色的旧地毯上,对面坐着聚jīng会神的老头子——端木明智老爷子,他看起来健康硬朗,至少能活到一百岁。

  我和老爷子之间,是一副中国象棋的棋盘,我的一只小卒再度过河,刚吃掉老爷子的一只大车,正严重威胁老帅的生存。

  老爷子不停地搔着后脑勺,为棋盘上的危急局面绞尽脑汁,思考已超过了五分钟。

  而我颇为得意地后仰着头,毫不介意这垃圾桶般的窝棚,反而觉得相比暖气十足的房间,在原始火炉周围更为温暖。

  最近数日,我每天都会来到垃圾场,陪端木老爷子聊天gān活——处理各种垃圾战利品,看着一件件废品经过自己的双手,变成可以使用或可以换钱之物,竟也gān得饶有趣味。更多时间则是下班,老头子棋瘾非常大,垃圾场里的邻居虽多,但没有一个能陪他下棋。

  所以,我成了老爷子最欢迎的人,每天至少陪他下三盘棋,居然还能战个平分秋色,数次棋逢对手以平局告终。

  但我很注意说话方式,老头也知道我如此殷勤用意——兰陵王面具。所以,我尽量不提蓝衣社,也不提我真正的名字古英雄,我只是让老头子知道,如今我已一无所有,再也不是“lángxué”主人了。

  终于,老爷子找到了我的命门,下出极其诡异的一着,竟然一举扭转乾坤,反让我陷入垂死挣扎的局面。

  正当端木老头得意得笑着时,窝棚外响起什么动静,我和老头都警觉地站起来,发现外面站着一个男人。

  我认得这个男人。

  他出卖了我。

  白展龙,一个卑鄙的篡位者。

  他穿着件笔挺的大衣,头发梳得油光发亮,满脸yīn郁地低着头看我,眼里扫过一句话:“他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早就受够别人怜悯或嘲讽的目光,我面无俱色地站起来平视他说:“今天真是贵客临门,白展龙你还记得来看我?我很感动。”

  “对不起。”他知道我说的都是反话,表qíng局促不安,“我知道你恨我,但我是来向你解释一些事qíng的。”

  “我不需要你的解释。”

  这个曾被我从自杀边缘救回的男人,像狗一样在我面前卑躬屈膝的男人,依然保持着对我敬畏,轻声说:“我刚从美国飞回来,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说完,他低头扫了一眼窝棚里的端木老爷子。

  老头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费尽心血下了盘好棋,临到决定胜负的时刻,突然被这个不速之客打断,他大概正想抽白展龙两个耳光。

  我冷冷地看着白展龙,这个将我害得生不如死的叛徒,为何史陶芬伯格的炸弹没把他炸死?但我还是叹息一声:“好吧,我们出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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