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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谁是我1+复活夜2+拯救者3_蔡骏【三部曲完结】(75)

  又是一颗拉开引信的手雷!

  我无奈地接过来说:“我……我……是在父亲死后才见到常青的!”

  “哦,对不起,请问你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心头颤抖一下便放弃了抵抗:“今年,夏天。”

  手雷又爆炸了。

  “这么说来,你是在案发前不久才认识死者的?”

  “Yes.”

  “抱歉,我感到有些奇怪,这么说来你和常青并不熟,他为什么还要帮你来美国呢?”

  “他说是父亲生前的朋友,与我们家是世jiāo,并非常怜悯我的处境。”

  “你的处境?”

  豁出去了,索xing把以前的倒霉事也说了吧:“我原来是天空集团中国分公司的员工,但后来被公司裁员。没人知道我是高思国的侄子,我也从未和我的叔叔联系过,我希望他能帮助我摆脱困境。”

  “很好,好莱坞电影里常有的qíng节,穷困潦倒的年轻人,到美国来投奔富有的叔叔。”检察官露出一丝狞笑,转身对法官说:“我的问题问完了,谢谢。”

  此刻,我已满头冷汗,看着萨顿律师走到我面前,他的脸色也有些尴尬,问了我几个平常问题,包括我以前的工作与生活,还有我对于常青的了解——其实我也一无所知,除了千万不能说出口的蓝衣社。

  这些都是我们事先排练好的,也没什么惊天动地,在陪审团觉得厌烦之时,萨顿律师乖乖结束了提问。

  法官疲倦地叹了口气:“今天审理到此为止,等待第三次开庭通知。”

  2008年的最后一夜。

  雪,几乎下了一个月。

  铁窗外茫茫的黑夜,只有雪花点缀夜空,从被灯光照亮的高墙边缘飘落。可以想象整个阿尔斯兰州,都像落基山一样变成银白世界,如同光秃秃的死亡坟场。

  据说室外的气温,已降到零下二十摄氏度。囚室内虽然开着暖气,嘴巴仍呼着热气,裹着厚厚的睡袋不敢出来。我的室友比尔熟睡了,就是那位洗钱的前华尔街金融jīng英。最近的两个月,他已成为我的好朋友,教了我不少金融知识,比如次级贷款、风险投资、对冲基金……尽管随着投资银行的破灭,许多都已成为泡影。他经常做噩梦大声号叫,把我吓得一身冷汗,只能彻夜聊天让他平静。

  外面的世界依然风雪不断,炎热的中东却已血流成河,以色列再度挥舞屠刀,在加沙杀害无数平民与儿童,当然美国照旧装聋作哑——报应似乎即将来到,奥巴马的激qíng并未立竿见影,美国失业数据不见好转,三大汽车公司在破产边缘,许多美国家庭勒紧裤腰带过了圣诞节。花旗银行集团在过去一年亏损超过200亿,股价下跌70%,被迫裁员七万五千人。

  最令人惊讶的莫过于“麦道夫骗局”——纳斯达克股票市场公司前董事会主席伯纳德。麦道夫,在金融风bào袭击下轰然倒塌,因涉嫌欺诈被捕,引出高达500亿美元的惊世大骗局。

  麦道夫从业记录近乎完美,在他管理下的纳斯达克,成为IT时代的标志,许多著名高科技与网络公司,都从纳斯达克掘到了金。“把钱投给麦道夫”,是全球富豪们的身份象征,包括许多好莱坞明星,比如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的慈善机构神童基金会。麦道夫对公司财务状况秘而不宣。直到金融风bàochuī破美国的大泡沫,他面临70亿美元的赎回压力,美国历史上最大的金额欺诈案才东窗事发。

  一石激起千层làng,众多企业与富豪因此损失惨重,西班牙国家银行旗下的对冲基金的风险敞口高达23.3亿欧元。管理20亿欧元的通路国际(AccessInternational)创始人德拉维耶伊谢,在自己的办公室中自杀身亡,他的15亿欧元正深陷于子虚乌有的骗局之中。

  骗局——到处都是骗局,有人在骗局中创造财富,也有人在骗局中遭遇灭亡。

  我的眼睛,虽然可以看到别人的秘密,却未必看得透世间的骗局。也许,我经历的一切都是场大骗局,包括亲眼看到的——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觉?那个来机场接我的“吴秘书”,刀子底下的神秘字条,还有倒在血泊下的常青——根本是我脑中幻想出来的?为了欺骗自己是清白的?其实,我早已对常青恨之入骨,认定是他害得父亲自杀。这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报复计划,利用常青给我安排的任务,借他之力来到美国,趁着与他见面接头的机会,一刀捅死这个不共戴天之仇敌!当我落荒而逃之时,却不知“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早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报警将我当场抓获……

  痛!

  太阳xué神经再度剧痛,再也分不清幻想和真实的界线,也许到美国来就是一场梦?其实我还在上海的家里,抑或躺在医院病chuáng上,还未从车祸的昏迷中醒来,仍是一无所知的植物人。

  此时此地,前生还是来世?

  时间,来到了公元2009年。

  一月的阿尔斯兰州,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远方落基山脉连绵到天边,无法与风雪分辨出来。我坐在囚车的玻璃后,痴痴地望着白色的街道,黑色突兀的地方法院。

  第三次开庭。

  法庭于我已是熟门熟路,走进被告席时还和法警打着招呼,法官已见怪不怪并未警告。陪审团、检察官、辩护律师,早已各就各位,我习惯xing地看向旁听席,却没有看到莫妮卡。

  心里被揪了一下,再仔细辨认旁听席,总共就十几个没事看热闹的,基本都是本地居民老头老太,没有莫妮卡的踪影——每次开庭她都会坐在那里,用目光对我说“镇定”和“加油”,今天怎么没有来?到底出了什么意外?难道她对我放弃了?慌张地看了一眼萨顿律师,他却根本没理睬我的焦虑。

  法官宣布仍然延续上次庭审程序,控辩双方提出新的重要证据,先由辩方出示。萨顿律师面带微笑,走上来对陪审团说:“上次庭审给我们留下一个悬念,被告声称自己是天空集团董事长的侄子,来到案发地是要与叔叔见面——如果能够证实被告叔叔的身份,那么他的可信度就可以大大提高。”

  “没错。”法官饶有兴趣地问道,“萨顿先生,你向天空集团证实了吗?”

  “现在,我请一位重要证人出场,他可以证明被告并未说谎。”

  法庭内立刻鸦雀无声,陪审团也个个瞪大眼睛——只有天空集团董事长高思国本人,才能证明我——高能是他的亲侄儿,难道他会亲临法庭,说出这个天大的秘密?

  鉴于天空集团在美国家喻户晓的影响力,以及这位董事长向来神出鬼没,从没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所有人都兴奋地翘首以待,似乎即将出场的是大熊猫。

  终于,法庭对面一扇小门打开,却并非我那从未谋面的“叔叔”,而是今天没出现在旁听席上的那个人。

  莫妮卡!

  混血的面容化了淡妆,眼影底下一双迷离目光,涌着涨cháo的太平洋海水,头发特地弄过,披散在肩,一身巴黎定做的黑色风衣,浓烈的香水气味已弥漫整个法庭。

  这副传说中的明星模样,与往日旁听席里的低调完全不同,众人眼里简直惊为天人。陪审团的男xing成员,纷纷张嘴掉下口水,就连法官大人也摸了摸胸口,以免被làng得心脏病bào发。

  只有我平静地看着莫妮卡,最初的震惊仅仅持续了两秒钟,然后是与她的四目对视。虽然,走上法庭的她也毫无表qíng,但用眼睛对我说:“亲爱的,我会救你出来的!”

  霎时感动得浑身颤抖,我微微颔首向她示意,眼眶却已禁不住温热。

  当她走进证人席,萨顿律师点头说:“高小姐,能否向法官与陪审团介绍一下你的身份。”

  莫妮卡挺胸面对陪审团,酷酷地理了理头发,给了他们一个xing感的微笑,直把男陪审员们电得不知所措。

  “尊敬的法官大人,以及各位陪审团成员,我的名字叫莫妮卡。高,是天空集团全球董事长兼CEO高思国先生的独生女。”

  萨顿律师适时地将莫妮卡的身份资料,呈送给了法官和陪审团成员们。

  “我的父亲,因为从不在公众面前出现,故而委托我作为高氏家族代表,向法官及陪审团作证——高能先生,确系我父亲高思国先生的亲侄儿。高能先生的父亲,前不久去世的高思祖先生,是高思国先生的同父异母兄长。”

  莫妮卡的证词让检察官的脸色异常难看,萨顿律师满意地说:“很好,你能否确认一下,站在本庭被告席上的这位先生,是否就是你所说的高能先生?”

  她镇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是,他就是高能,是我的堂兄,也是我父亲唯一的侄子。我从前在中国见过他多次,虽然他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但我绝对不会把他认错!”

  律师继续问:“高小姐,还有一个疑问能否解释,既然高能先生是高思国先生的侄子,为什么还要通过第三人——也就是常青先生的帮助,才能来到美国并联系高思国先生呢?”

  “我父亲的同父异母兄长,高思祖先生及其家庭,包括高能先生,一直生活在中国的上海市,与美国的高思国先生一家极少联系。高能先生,是高思国先生唯一的侄儿,也是高氏家族唯一的男xing继承人。高思国先生非常重视他的侄子,在常青先生的联系之下,同意在本案发生的夜晚,在阿尔斯兰州马丁。路德市,也就是案发的公寓楼里,与高能先生秘密见面。”

  “请问你的父亲是否认识本案的死者常青先生?”

  “不,从来都不认识,是常青给我的父亲打电话,说正在帮助高能先生来美国,希望我的父亲可以见一下高能。父亲虽然极少与中国的亲戚联系,但他一直关注高能先生,最终同意了常青提出的见面方式。”

  “可是,为什么那天晚上,高思国先生没有出现在案发地?”

  莫妮卡看了一眼陪审团和法官,再度xing感地甩了甩头发:“其实,当晚我的父亲及其保镖团,已经赶到案发的公寓楼下。但在案发之前,他接到一个奇怪的电话,警告他大楼内有危险,于是他们迅速撤离,未能与高能先生见面。”

  “哦,原来被告高能先生,他向法庭陈述的都是事实!”萨顿律师像唱双簧那样对陪审团说,看来早已与莫妮卡设计好了,只是事先没有告诉我,“还有,高小姐,你的父亲是否有一位华裔秘书姓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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