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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河_蔡骏【完结】(11)

  “是啊,当年他无缘无故地消失,集团还以为他被竞争对手挖走了,在报纸与网络上登过寻人启事,后来才想到去公安局报失踪案,没想到早就遭遇了不幸。”

  对于上周在苏州河边的历险,谷秋莎至今心有余悸。简直鬼使神差,她居然发现了贺年的吉普车,并在一个小学生的帮助下,大胆撬开车后盖,结果找到失踪高管的尸体。

  “还有件事想问一下,我调查了贺年的档案,发现他是1992年北大中文系毕业的,他有个同班同学籍贯也是本市,我想你肯定认识那个人吧?”

  面对huáng海警官凌厉的目光,谷秋莎早已料到了,从容不迫地回答:“申明。”

  “很巧啊,1995年,当我审问申明,他说自己即将被调入市教育局,内定他将成为团委书记。没过几天他就被杀了,两年后获得这个位置的则是贺年,而他调入教育局的时间,仅在申明死前的一个月。”

  “你在怀疑什么?贺年的死与申明有关吗?或者是相反?”

  “一切皆有可能。”

  谷秋莎的心头狂跳,自然想起了那封信,由贺年提供给她父亲的申明的亲笔信——因为出卖了最信任他的大学同学,贺年获得了团委书记的职位。

  她避开huáng海的目光回答:“我不知道。”

  “好吧,非常感谢你的配合,如果还想起什么事qíng,请随时联系我。”

  huáng海警官丢下一张名片后离去,而她的手心已捏满汗珠,却还是没把那个秘密说出来。

  九年前的那封信,始终藏在父亲手里,若他不愿拿出来,她的一句话又有何用?

  谷秋莎坐卧难安了许久,忽然叫上司机,载她前往长寿路第一小学。

  第四章(2)

  又是拥挤的放学时间,她看到那个叫司望的男孩,穿着蓝校服系着红领巾走出校门口。

  他的视力还不错,在许多辆车中看到了谷秋莎,走到宝马760的窗边说:“谷小姐,你找我还有什么事吗?”

  “关于上次的事qíng,我来向你道歉。”

  “就是苏州河边那辆破吉普里的尸体?”

  “你还是个九岁的孩子,怎么能叫你见到那种脏东西呢?这全是我的错。”谷秋莎给他打开车门,“请进来说话吧。”

  司望怯生生地看了看车里,摇着头说:“我怕把你的车弄脏。”

  看来他还从没坐过这种好车,而现在的小男孩早就认识各种车的品牌了,谷秋莎笑了笑说:“没关系!快点进来。”

  男孩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坐进来,上下打量着车内装饰,一边说:“谷小姐,关于那具尸体嘛,请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而做噩梦的。”

  “真的不害怕吗?”

  “我见过尸体,去年爷爷去世,还有今年奶奶也走了,我都是看着他们进的火化炉。”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谷秋莎已抱住他的肩膀:“可怜的孩子。”

  男孩在她耳边呼着热气说:“人总有死的那一天,生命不过是个永恒之环,在生死之间周而复始。”

  “司望同学,看来除了语文与英语,你还爱看哲学书嘛。”

  “你知道六道轮回吗?”

  “说来听听。”

  “天道、人间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人永远在六道中轮回,恶报者下世变成畜生、恶鬼甚至下地狱,善报者回归人间与天道。只有阿罗汉、菩萨、佛才能跳出六道轮回。”

  “嗯,这是佛教的说法,可我是信仰基督教的。”

  她拿出了挂在胸前的十字架。

  这个三年级的小学生,看她的眼神却有些奇怪,像是被什么刺到了眼睛,退缩到车门边说:“你真的信基督吗?”

  “gān吗要骗你?”

  “那你相信人死以后灵魂是存在的,我们都在等待上帝的末日审判,信仰耶稣就能得到救赎而上天堂,反之则只能下地狱吗?”

  “我——”谷秋莎被这个问题困扰住了,她是在申明死后才进的教堂,“相信!”

  “有一些典籍上说死亡只是从今生到后世的一个阶段,在末日审判来临之时,每个死者都会白骨复生,在主的面前接受审判,若你信仰正确并且行善,就会升入乐园得以永生,否则便会接受火狱的刑罚。”

  “小天才,你看过所有的宗教典籍?”

  司望自顾自地说下去:“或许,只有道教例外,道家重视生命,追求不死,而鬼的世界是一个与人间平行的世界——你见过鬼吗?”

  低头沉默,无法回答,男孩神秘兮兮地补充了一句:“我见过的。”

  “好吧,你把我彻底打败了,不要再讨论这些了好吗?我送你回家。”

  他犹豫片刻,报出一个地址,等待良久的司机踩下油门。

  十分钟后,宝马车开进一条狭窄的巷子,必须不断按响喇叭,才能让晒太阳的老头老太们让开,还得与自行车和助动车们抢道,要不是老板坐在车上,司机早就摇下窗开骂了。

  “就停在这儿吧。”

  司望指着一棵正在掉叶子的大槐树,他跳下车说了声“谢谢”,就钻进三层楼的老房子,油腻与剥落的外墙里头,不知居住着怎样的人家?

  第五章(1)

  一个月后。

  司望成为尔雅教育集团的代言人。校长骗他说要为长寿路第一小学做宣传照,把他请到摄影棚拍了一组照片,最后才说是商业广告。谷秋莎的助理找到司望的妈妈,也是这孩子唯一的法定监护人,当场支付了十万元现金,才把代言合同签下来。

  谷秋莎请男孩到家里吃饭,他穿着童装赞助商提供的新衣,第一次踏进谷家大门,看着可以打篮球的客厅,脸颊羞涩得发红,在谷秋莎眼里更显可爱。她牵着司望的手,坐到餐桌上介绍家庭成员。

  “这位是我的父亲,也是尔雅教育集团的董事长,以前是大学校长,谷长龙教授。”

  六十多岁的谷长龙,头发染得乌黑锃亮,慈眉善目地说:“哦,司望同学,早就听说过你了,果然是个神童啊,一看气质就跟别的小孩子不同,感谢你为我们做的代言。”

  “谷教授,也感谢您给我提供的机会,祝您健康胃口好。”

  男孩回答得颇为得体,谷秋莎很满意,又介绍餐桌对面的男人:“这位是我的丈夫,尔雅教育集团的行政总监,路中岳先生。”

  路中岳的表qíng很不自然,一句话都没说,尴尬地点了点头。

  “您好,路先生。”

  司望照例礼貌地打招呼,谷秋莎看丈夫不吭气,只能补充一句:“我先生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他曾经是工程师,你有什么数理化方面的问题,尽管来问他。”

  “好啊,理工科是我的弱项,以后请多多指教!”

  “那就先gān杯吧!”

  谷秋莎举起红酒dàng漾的杯子,菲佣已搬上一桌子丰盛的菜肴,这是她特意请酒店厨师来家里做的。

  男孩用果汁与女主人gān杯。席间的气氛颇为融洽,谷秋莎与父亲接连向司望提问,没什么能难倒这孩子,无论天文地理历史哲学,都能娓娓道来。就连路中岳也问了道军事题,关于“二战”的德军坦克,没想到司望竟如数家珍。

  最后,谷长龙问到了当今的经济形势,这个三年级的小学生答道:“未来三年内,全球经济还将保持相对繁荣。中国的房价至少还会翻一到两倍,想要现金保值的话可以买房。如果想要投资证券市场,建议明年买些基金。”

  “有子如斯,夫复何求。”

  老爷子长叹一声,看了看餐桌对面的路中岳,令他面色发青地低头。

  晚餐后,男孩没有过多留恋:“谷小姐,我要回家了,跟妈妈说好时间的。”

  “真是个好孩子。”

  谷秋莎越看越觉得舒服,忍不住亲了亲男孩脸颊,嘱咐司机把他送回家。

  看着司望坐进宝马远去,她下意识触摸嘴唇,刚才是第一次吻他,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巨大的别墅随之冷清寂寞,父亲早早回房睡觉了——他参加这顿晚餐是被女儿硬bī来的,至于丈夫路中岳更是如此。

  怅然若失地回到二楼,她在走廊与路中岳打了个照面,他冰冷地说:“今天,那个叫huáng海的警官,来找过我问话了——关于贺年的死。”

  “问你gān什么?”

  “因为,那个人。”

  她知道路中岳口中的那个人是谁:“是啊,你是那个人的高中同学,贺年是他的大学同学,而你却是我的丈夫,贺年被杀前在我们集团工作,又是我发现了他的尸体。”

  “因此,我成了嫌疑对象。”

  “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吧。”她刚要离开,又抓住这个男人的胳膊说,“今天为什么对孩子那么冷淡?”

  “你的孩子吗?”

  “就当作是我的孩子吧。”

  路中岳摇摇头:“这是你的权利,但与我无关。”

  第五章(2)

  他用力挣脱妻子的手,走进书房挑灯夜战《魔shòu世界》了。

  谷秋莎回到卧室,屋里没有一丝男人气味,她躺在宽敞的大chuáng上,抚摸自己的嘴唇与脖子。

  路中岳已经三年没在这张chuáng上睡过了。

  他们的第一次相识,是在1995年3月,申明与谷秋莎的订婚仪式上。当时,路中岳坐在申明的同学桌里,早已喝得醉醺醺的。申明拖着谷秋莎过来,要给最好的朋友敬酒。路中岳却没撑住,当场吐得稀里哗啦。

  谷长龙因此注意到了路中岳。原来,他与路中岳的父亲曾是战友,后来他去了教育局,老路去了区政府,成为一名颇有权力的处长,两人保持不错的关系。当年谷长龙经常到路家做客,对路中岳还留有几分印象。

  路中岳大学读的是理科,毕业后分配进南明路上的钢铁厂,距离母校南明高中近在咫尺。他是厂里最年轻的工程师,但工厂处于半停产状态,平时闲得要命,常去找最近的申明看球或喝酒。

  申明没什么朋友,每次聚会要拉人,他都会想到路中岳,就这样跟谷秋莎也熟了。他们装修婚房时,路中岳还三天两头来帮忙,搞得申明很不好意思。

  1995年6月,申明出事的消息,是路中岳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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