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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河_蔡骏【完结】(53)

  “为什么?”她微蹙蛾眉,“你只比我大一天。”

  “让我保护你啊。”

  “我不要。”

  女孩拽住了他的胳膊,司望却一言不发地走到大门口,深呼吸说:“我该走了!我妈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

  “下个礼拜我再请你吃麻辣烫。”

  “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吧。”

  他决绝地说出这句话,申敏的脸色一白:“为什么?”

  “对不起,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做完。”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她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司望!”

  司望迅速摆脱了她,飞快地冲下楼梯,看着小区花坛里茂盛的夹竹桃林,轻声答道:“杀人。”

  第八章

  2013年9月,高三学年。

  张鸣松果然信守诺言,既没报警也没去找过麻烦,只是对司望更感兴趣了。这个男生愈加沉默寡言,每次看到班主任都特意回避。有天晚上,张鸣松从背后叫住他:“司望同学,你会打乒乓球吗?”

  十八岁少年满脸茫然:“会一点,怎么了?张老师。”

  “陪我打两局吧。”

  乒乓球房在男生宿舍楼里,十八年前曾是申明老师的寝室,在他死后不久才改造的。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乒乓桌上覆盖一层厚厚的灰,好久没人来打过球了。

  “你没来过吗?”

  张鸣松挑选着球拍,司望平静地扫视四周:“不,我来过。”

  “什么时候?”

  “上辈子。”

  “哈,你真会开玩笑啊!”

  他说着就把球发了出来,司望熟练地回了一球,结果让张鸣松把球打飞了。

  “打得不错啊!”

  两人乒乒乓乓打了几十分钟,还是张鸣松率先支撑不住了,毕竟五十出头了,满头大汗地坐在旁边,大口喝着饮料。

  高三男生也出了不少汗,脱去上衣,露出结实的肌ròu。

  “司望同学,感谢上次的救命之恩。”

  “没关系。”

  “张老师,你为什么不问我跟申检察官是什么关系?”

  “天知道呢?”

  虽然,张鸣松摆出无所谓的表qíng,其实心里很想知道原因。

  “他是我爸爸从前的好朋友,我经常去他家玩的,那晚是他女儿打电话给我,说他可能去你家了。”

  “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申明老师的事吧——1995年,他在附近杀了学校的教导主任,随后自己也被人杀了。”

  “是的,申检察官就是他的亲生父亲。”

  “他一直认为是我杀了他的儿子——这真是天大的误会啊,警方早就调查过了,若我真是杀人犯,现在还会是你们的班主任吗?”

  “确实是个误会。”

  张鸣松喘着粗气,看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说:“你知道吗?就是这间乒乓球房,当年是申明住过的房子,学生们说这个屋子里会闹鬼,所以极少有人进来打球。”

  “有人看到过申明老师的鬼魂吗?”

  “也许吧!”

  忽然,头顶的日光灯开始闪烁,一明一暗之间,加上窗外黑漆漆的走廊,似乎真有鬼魂来袭的气氛。

  “他来了。”张鸣松依然面不改色,拍了拍少年的胸脯说,“快穿上衣服回寝室吧。”

  深秋时节,天气越来越冷,路边梧桐片片凋零,枯叶穿过窗户fèng隙,落到教室黑板上。学生们拼命地复习,不断有人找上门来要求补课,几乎都被张鸣松推辞了。如今,他是唯一敢于接近司望的老师,两个人的关系也变得颇为融洽。

  司望的手机响起来,铃声竟是张雨生的《我是一棵秋天的树》,张鸣松感慨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好喜欢这首歌啊。”

  “听说是我出生前就有的歌。”

  “但张雨生是在你出生后才死的。”两个人正好走过图书馆,张鸣松却把面孔板下来说,“司望同学,你最近的数学模拟考成绩很差啊。”

  “哦,数学一直是我的弱项。”

  “你需要补课了!”

  司望停下脚步,看了看图书馆的屋顶:“好啊,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

  “今晚,我要在这里批改作业,但要十点以后才有时间,你就到图书馆来补课吧。”

  随后,张鸣松径直走进图书馆。

  管理员早就下班了,他独自坐在空dàngdàng的阅览室里,并没有什么作业可以批改,而是从书架上拿了本《天使与魔鬼》,随便翻了起来。

  晚上十点。

  司望果然出现了,还带着高中数学的辅导材料,张鸣松微微一笑:“好啊,不过这里有些冷,我们去楼上吧。”

  “楼上?”

  图书馆总共只有两层楼,所谓楼上就是那个神秘小阁楼了。

  张鸣松带着他转到楼梯前,看着他犹豫的眼睛说:“你不敢吗?”

  “不。”

  司望率先爬了上去,张鸣松跟在后面,来到这个布满灰尘的阁楼,月光透过模糊的天窗,洒到少年的眼皮上。

  他随手把门关了,这里的cha销很变态,居然是从外面cha上的,如果有个人偷偷跟在后面,两个人都就会被锁在阁楼里,要逃跑就只有打开天窗,从屋顶爬出去。

  阁楼到处堆满了书,只有两张小椅子可供人坐,司望凝神看着四周:“张老师,我听说在十八年前,这里死过人。”

  “嗯,是个叫柳曼的女孩,在高考前夕死在屋顶上,警察说她是在这个阁楼里,被人用夹竹桃的汁液毒死的。”

  “凶手抓到了吗?”

  “有人说就是不久后遇害的申明老师,谁知道呢?”

  司望渐渐退缩到角落中:“我们不补课了吗?”

  “先聊天吧——你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自从两年多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qiáng烈感受到了。”

  “每个人都这么说。”

  “对于你跟欧阳老师的事,我感到很意外也很遗憾。”

  沉默半晌,司望才回答:“我不想提这件事,或许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吧。”

  “其实,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人世间有许多事,并非自己想要就能得到,有时人都不能真正地了解自己。”

  “张老师,您是说?”

  “你并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张鸣松绕到背后,缓缓靠近他的耳朵,几乎对着脖子chuī气。

  “老师……”

  紧张地转回头来,张鸣松却离他更近,那声音苏得能让人化了:“司望,你是个漂亮的男生,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你吧?其实,喜欢你的不止是女生。”

  张鸣松的手摸到少年的脸颊,从下巴、耳根、鼻子,最后滑到嘴唇上,塞到他的嘴里。

  “你不怕我咬了你的手指吗?”

  司望居然还没有反抗。

  “想咬就咬吧。”

  虽然,少年穿着厚厚的衣服,张鸣松却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汗味。

  “老师,对不起!”

  就在张鸣松的手要揽住他的腰时,司望如触电弹开,冲出小阁楼消失了。

  凄冷月光下,张鸣松若有所失地坐倒在地,抓着一把灰尘撒向空中。他掏出纸巾擦了擦手指,竟又塞到自己嘴里,仿佛还有少年口腔里的滋味。

  他断定司望还会回来的。

  第九章

  2014年。

  这年的冬天充满雾霾,其实是严重的空气污染。即便郊区的南明中学,站在cao场上也不易看清远方,有时从顶楼的办公室向外望去,图书馆阁楼宛在云雾之中。

  张鸣松总觉得自己看不清那个叫司望的少年。

  虽然,上次在小阁楼里,这个高三男生慌张逃跑了,但之后并未刻意回避过他。几次张鸣松单独找他谈话,还能正常自如地对答。四下无人的时候,张鸣松会故意触碰他的手指,而他开头还往回缩一下,很快倒也大方地不躲了。

  一月考试前夕,他收到司望的短信:“张老师,今晚我到您家里来补课好吗?”

  “好啊,静候。”

  这天晚上,张鸣松早早回家收拾了一番,打扫得一尘不染,却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他在浴缸里泡了个澡,喷上浓郁的男士香水。他照了照镜子里的自己,完全看不出已经五十岁了,更像是个儒雅的书生。

  门铃响了。

  猫眼里是个气宇轩昂的小伙子,张鸣松开门微笑道:“司望同学,欢迎光临。”

  “老师,晚上好。”

  司望很有礼貌地走进来,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小心地注视四周。

  上个月,他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法律上不再是未成年人了。

  张鸣松拍着他的胳膊说:“都比我高半个头了。”

  屋里的空调开得又闷又热,张鸣松替他脱下外套:“要喝饮料吗?”

  还没等司望回答,他已从冰箱里拿出两听啤酒,打开来放到少年跟前。司望始终没摘下手套,反而推开啤酒说:“不用了,我不渴。”

  张鸣松又绕到他的背后,脱去自己的衣服,衬衫敞开露出胸口,贴着他的耳根子说:“我们开始补课吧。”

  突然,他的腹部一阵剧痛,简直要把肠子震断了,原来是吃了司望一记肘子。来不及反抗,腮部又被重砸了一拳,差不多牙齿要飞出来了。他摔倒在地,眼冒金星,手脚都无法动弹。

  几分钟后,张鸣松被尼龙绳五花大绑,身上所有衣服都被扒光了。

  司望yīn沉着面色,十九岁少年的表qíng,宛如中年男人般可怕。他一只脚踩在张鸣松的身上,吐出粗鲁的嗓音:“张老师,你看错我了。”

  “对、对不起……司望同学,这是老师的不对,请你放了我吧,这只是私人之间的事qíng,你qíng我愿而已,我没有qiáng迫过任何人。”

  “我现在明白了——1988年,在南明中学男生寝室里上吊自杀的小鹏,是为什么才走上绝路的。”

  “小鹏?”

  “你还记得他吗?个子矮矮的,但面孔特别白净,常被误以为是女孩子。”

  “哦,是他——”张鸣松浑身上下仿佛都被针扎了,“你——你怎么知道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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