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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村归来[荒村系列4]_蔡骏【完结】(22)

  也许是实在太晚了,这时我已有些jīng神恍惚语无伦次了,只能qiáng撑着说:“但小枝她不是梦。”

  你想见小枝吗?

  这回轮到从阿环嘴里she出电来了,瞬间弹到我的耳朵里,使我凝固成了一尊雕塑。

  过了十几秒钟,雕塑终于融化开了,我晃了几下回答:

  我想见小枝。

  “不论付出任何代价吗?”

  此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小枝”这两个汉字:“是的,不论付出任何代价。”

  阿环轻轻叹了口气说:“你会见到她的。”

  但我紧追不舍地问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怎么见?”

  “你不要着急,我会告诉你的。”

  “不,现在就告诉我。”

  她摇了摇头,低垂下眼帘说:“对不起,我累了。”

  这句话似乎有催眠的作用,我自己也立刻感到无比疲倦,脑子昏昏沉沉快坚持不住了。是啊,现在都已经凌晨两点了,窗外的夜雨也不知要下到什么时候。

  我这才感到了尴尬,立刻后退了一步说:“说对不起的人该是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我睡在外面的沙发上就可以了。”

  说完这句话我心里很是忐忑不安,她会不会以为我有所企图呢?

  还好,她微微点了点头说:“那你先出去吧。”

  “好的,明天早上记得要告诉我小枝的事。”

  阿环不置可否地看了看我,在我走出卧室以后,她立刻关上了房门,还从里面给紧紧锁住了,就像是在防贼似的。

  我自言自语地说:“这可不是你的家啊。”

  不过也不是我的家,我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浑身无力地坐倒在沙发上。

  我向卧室的方向看去,只见到一扇冰凉的房门,也听不出任何动静。不知道她在里面gān什么,是睡在苏天平的chuáng铺上,还是彻夜守护在窗前?

  天哪,我怎么会在凌晨时分,隔着扇门想象一个年轻女孩(或幽灵)会gān什么?反正不会变成空气消失吧?不再去想阿环了吧,也许明天早上就会从她口中,知道关于小枝的消息了。这时眼皮也越来越重了,就像有人重重地推了我一把,使我沉到了睡梦的大海中。

  大海深处,响彻着女妖的歌声……

  昼

  又做梦了。

  可惜这一回的梦境是那样模糊,以至于后来一点都无法回忆起来,现在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个梦与荒村有关。

  事实上是我的手机铃声把我叫醒的,我抓住手机浮出梦的大海,睡眼蒙地开始通话:“喂?”

  “我是孙子楚啊,昨天半夜你到底怎么啦?”

  大概是还没睡醒吧,我只感到浑身酸痛,这家伙突如其来的电话把我叫醒,已经让人有些不高兴了:“昨天半夜?我不记得了啊。”

  “不会吧,我记得你昨晚没喝酒啊,怎么那么快就忘了?我看到你拉着那小姑娘跑出酒吧,后来我也追出去找你了,可是转了半天都没看到你,实在放心不下才给你打电话的。”

  现在我终于清醒了一些:“哦,是这件事啊,你放心吧我没事。”

  “后来那女孩怎么样了?是不是看上她了?”

  孙子楚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原来他是“关心”我这个啊。

  “切——”当我差点就要说出“她就在这间屋子里”时,嘴巴突然刹住了,只能战战兢兢地回答,“你可别乱说,我会是这种人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在电话里大声地笑了起来,听起来使人汗毛都竖直了,“好啦,你没事就好,有什么进展就告诉我,拜拜!”

  缓缓放下手机,心跳却突然加快了。是啊,阿环就在这间屋子里,我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才发现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了。

  卧室的房门依然紧紧关着,我只能轻轻地敲了敲房门,但里面没什么反应。

  大概阿环还睡着吧?想到这里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还是用力地敲了几下,又喊了阿环几声,但门里仍然一片寂静。

  心里又紧张了起来,我试着转了转门把,没想到竟把门给打开了,原来卧室门没有锁上啊。

  小心翼翼地踏进卧室,房间还是昨晚的老样子,灯还亮着,chuáng铺像新的一样根本没动过。

  而阿环则如空气般消失了。

  这回心又沉到了井底,“扑通”一声溅起高高的水花。我注视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耳边回dàng着淋漓的冬雨声。

  或许她真是明信片里的幽灵,如今又回到明信片里去了?

  突然,我的眼睛又被什么扎了一下。

  是窗玻璃!

  一夜的大雨使玻璃上布满了水汽,就像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就在那个红色的◎的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同样的符号。

  但这个◎并不是红色的,而是用手指在充满水汽的玻璃上画出来的,当水汽消失时它也会消失。

  我颤抖着走到窗前,看着那个在水汽中“开辟”出来的◎。

  大雨从昨晚一直下到清晨,现在依然没有停下的迹象,玻璃上朦胧的水汽模糊了窗外的世界。

  记得小时候的下雨天,我也常在玻璃上用手指作画,那么眼前的这个符号又代表什么?

  现在这扇窗玻璃上已经有两个◎了,一个是面目狰狞的血红色,另一个则是水汽中的透明,它们排列在一起就像两只瞪圆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目瞪口呆的我。

  想到“眼睛”,我突然抬起头看了看窗帘箱,那里也藏着一只金属的“眼睛”。对了,也许我能从探头里发现什么。

  我立刻打开苏天平的电脑,当WINDOWS的标志出现时,嘴里默念着“快点快点”,一打开桌面就进入监控系统,果然所有的探头都在正常工作之中。

  找到昨晚的监控画面,我马上切到卧室探头的角度,把时间调到凌晨两点,屏幕上跳出了一个画面——在略微变形的角度里,我正对镜头站在卧室的门口,而阿环背对镜头在和我说话。

  随即阿环把卧室门关上了,而且还从里面上了锁,然后她转身对着窗户,探头正好把她的脸摄了进来。

  还是第一次在监控里看到她的脸,感觉和DV以及真人都有很大不同。也许是探头画面拍出来比较模糊,而且又没有声音,有一个奇怪的变形角度,使得屏幕上的阿环有些可怕起来(说实话大概每个人在里面都很狰狞),而没有声音的动作更像是哑剧表演。

  她的表qíng异常平静,只是两眼不停地扫视着左右,很显然她注意到了这个探头,走到窗下冷冷地盯着它。面对镜头的脸变形更加厉害了,两个眼睛在中间显得特别大,而身体又显得非常小。

  此刻监控录像里的阿环,简直成了个头重脚轻的怪物。她盯着探头的眼睛,其实也在盯着电脑前的我,感觉就像是在和我面对面。她在看着我的眼睛,好像还在对我说什么话,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终于,她转身离开了探头,在苏天平的卧室徘徊了几圈,似乎都没有困顿想睡觉的样子。

  最后阿环坐在了电脑跟前,也就是现在我的位置,探头无法看到电脑屏幕,只能看到显示器不断闪烁着,几乎是蓝色的光照亮了她的脸。

  看着电脑屏幕里坐在电脑前的她,我忍不住也抬起头来,看着窗帘箱里的“眼睛”,大概我在监控里也是同样一副德行吧。

  我不知道阿环在电脑里看什么,只见她不停地点着鼠标,几乎没怎么碰键盘。天哪,该不会是半夜里闲得无聊玩起了游戏吧?或者是在看苏天平拍的那些DV?至少她看不到《明信片幽灵》,除非她知道密码。

  既然看不清楚她在gān吗,我就使用了快进功能,直到她关掉电脑站起来。我看了一下监控的时间,这时正好是凌晨三点钟。

  在这邪恶的探头里,阿环的表qíng变得异常诡异,加上那身白衣,简直就是个幽灵,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问题。

  最后,她缓缓地走到窗户前,探头的角度无法对准正下方的窗玻璃,只能看到阿环向前伸出了手,从她手臂运动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在窗玻璃上画了个圈。

  接着她后退一步看了看窗户,似乎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她为什么这么做?也许那个红色的◎本来就是她画的?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她只是觉得好奇,在玻璃上依样画葫芦而已。

  这时屏幕里的阿环戴上了风雪帽,小心地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她向黑暗的客厅里张望片刻,便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并且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看着探头下空空dàngdàng的卧室,我立刻把监控画面切换到了客厅。于是,屏幕上出现了客厅探头拍到的角度,我又把时间调整到了凌晨三点。

  果然,客厅里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卧室门打开露出的,一个白色的影子闪了出来。但随后门又关上了,在漆黑一片的客厅里,只能见到个灰蒙蒙的影子。

  我立刻关掉了客厅的监控,再把画面切到玄关顶上的视角,还是凌晨三点钟的时间。这里可以看到一些微暗的光线,只见房门缓缓打开了,白色的影子飘了出去,而大门又重新合上了。

  阿环就这么走了?她究竟是人还是幽灵?为何要不辞而别?我还会再见到她吗?

  所有的问号全都涌到了我的眼前,让我烦躁不安地站起来,像笼子里的野shòu似的不停地绕着圈。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密集了,我转头看了看窗玻璃,那两个孪生兄弟般的◎直刺在我眼中。

  我浑身瘫软一样坐了下来,此时此刻,苏天平对我来说已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小枝——我日思夜想的地铁幽灵。

  阿环问我想不想见小枝,也许她本来就知道了我和小枝的关系,也许“明信片幽灵”和“地铁幽灵”之间存在着某种默契——这荒唐的念头如今已深入我的心底,使我深信不疑了。

  是的,小枝就是地铁幽灵。

  半年多前,当我的中篇小说《荒村》发表不久,我便收到了一个自称“聂小倩”的神秘人物的E-mail,她指出了小说中许多遗漏的地方,还有许多关于荒村的故事,都是我闻所未闻的。

  后来在表兄叶萧警官的帮助下,我在地铁里抓住了暗中跟踪我的神秘人物——聂小倩。没想到她真是一个美丽的女孩,我称她为小倩,而她那副聊斋里才有的眼神,已将我深深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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