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生知道他的心思，低笑起来：“现在看到了？”
张大爷默默扭头：“差别待遇太可恶了！”明明他现在才是百花们的老大！
时辰生挑着眼尾瞥了他一眼，没有拆穿他——说着可恶但笑得露出了两排大白牙，其实很高兴看到百花们这样精神的样子吧？
他垂下眼帘，又望着在人群中好脾气回答着百花们问题的席恩。
席恩也很欣慰这些孩子们生机勃勃的样子吧？
他抬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树下青年温柔好看的笑容，殷红的眼里也带出了点点笑意，宁静又平和。
百花们都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带着席恩在温泉馆中转了一圈后，就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席恩，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他们有的加入了解救眠息之森计划，被雇佣前往森林浇灌“苏醒药剂”，有的组队接受了客人介绍的种种任务……当然，不管有多少人外出，他们总是默契地轮换守卫着这座温泉馆。
在温泉馆周边，有不少擅长隐匿的百花们潜藏着。
欢期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天赋“丛林的风声”让他在密林当中来去如风，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当百花们从席恩身边散去后，他才从林间冒出来，跳到席恩身边。
张大爷和时辰生也慢悠悠地溜达过来。
“大爷，辰时。”欢期与席恩打了招呼后，也不忘记这两个。
张大爷苦着脸：“叫我全名不行吗？”以前给贵族做事的时候，没人会这么亲切地叫他，自从遇见席恩，遇见百花们之后，他日常听到一口一个“大爷”“大爷”的，心灵再次受创。
“也不知道当年爹娘为何要给我取这个名字。”他碎碎念着，“难道也是厌倦了活得太长，希望作为儿子的我能正常的生老病死，顺顺利利的长成一个大爷？”
他话落，自个儿又反应过来，“——呃，都忘了，这应该不是我的本名。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好不好听。”
“你想想起来吗？”欢期不禁开口问他。
张大爷没有犹豫，就干脆地摆了摆手：“还是不了。”
“那天知道眠息之森的真相后，我就想过了。”他耸了耸肩，并不为此困扰，“当一个人遗忘了自己的出生，自己的成长，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所有想法。脑子里塞满了另一个人的记忆，记得那个人的喜怒哀乐，记得那个人的亲人朋友，记得那个人的梦想与抱负……这个时候，活着的究竟是谁呢？是这个躯壳，还是躯壳中的记忆？”
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答案已经了然于心：“活着的只是‘我’。虽然我现在的记忆是假的，但用假的记忆活了这么多年，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他态度豁达：“就这样子活下去也挺好的。要是原先的记忆回来了，那现在的我还存在吗？”他看向欢期，“我和你不一样的是，虽然记忆都被。操控着，但你一直是你，我却可能经历了很多种人生。万一其中有两段人生的三观南辕北辙水火不容，那我记起来后，还不得在脑子里自己跟自己干架？”
他一锤定音：“所以呀，自私一点儿来讲，就这样保持着不变，对现在的我来说是最好的。”
“只是对不住原本真正的我了。”他摊手。
真不愧是坦率直白的张大爷，对自己也能毫不客气地深入剖析。明明是挺伤感的话，由他讲出来，也似大风刮过，吹散三千烦恼丝。
时辰生促狭地逗他：“不想知道自己的真名了？说不定比张大爷好听得多。”
闻言，张大爷旷达的模样顿时一收，变得苦逼极了：“我就遗憾这个。”
三人被他惹得乐不可支，就连欢期沉郁许久的面容上也带上了一丝笑意。
“和大爷不一样，我很庆幸能找回记忆。”欢期认真地说，“这样我才能记得去找他。”
他当然指的是月溪。席恩看欢期的神色，不禁有了某个猜测：“你找到线索了？”
欢期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有几处方向了。”有方向了，就不必在十城大海捞针了。
“哪几处？”
“秦瀛城，白生城，千流城，或者是聚窟城。”欢期一口气就说了十城中的四座城池，“十城的绝大多数奴隶都出自秦瀛城，据说那里对训导奴隶尤其擅长，月溪如果被打为了奴隶，一定会被送去那里……”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咽。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继续说下去：“白生城是贵族玩乐的地方，应该也有芷浮宫这样的存在，月溪如果被置换记忆送去那儿，也是有可能的。”
“千流城内有十城唯一合法的斗兽场，充斥着暴力与杀戮。如果想折磨摧残一个人，就将人送去千流城的斗兽场参赛——贵族里是有这么一个说法的。”欢期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声线颤抖，“而聚窟城……没有人知道里面的具体情况，但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最残酷的地狱。”
“月溪做的事，应该不至于被流放至聚窟城吧？”他眼含希冀地看席恩三人。
“月溪长得很好看吧？”时辰生不疾不徐的问。
欢期毫不迟疑地点头。
“那就不会啦。”时辰生看似随意的语气，却莫名地给了欢期强有力的支撑，“贵族舍不得把好看的人流放聚窟城的。”
这是一个深度颜控的游戏啊。
欢期从他的话中汲取到不容置疑的肯定，心中大定，神色也平静下来：“其实我现在来，正是有一件关于秦瀛城的事。”
张大爷似乎也知道，被欢期这么一提，就一脸恍然：“原来你要找深海说这个呀？”
不等欢期继续往下说，他就跟席恩与时辰生讲了起来。
他们这百花温泉馆才建立起没几天，名气已经传遍了十城。主要是因为眠息之森与芷浮宫这事儿闹得太大，于是他们这些与之相关的人员也备受关注。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姜苌城上有一座百花温泉馆，里面除去老板，剩下的都是容姿绝世的美人，且能歌善舞，才艺双全。
因着这声名，秦瀛城的一位贵族找上了门来。
似乎是他们家族要搞什么庆典，邀请百花温泉馆能编排几支节目，到时候在现场为众人表演。
这事首先就是对张大爷提的，但张大爷认为这事儿不能他一手安排，所以公布下去，让百花们自己考虑要不要去。
欢期关于四座城池的方向还是百花们齐心协力打探总结出来的，所以大家都知道欢期必须去秦瀛城寻找月溪的下落。本来城与城之间很难互相来往，现在忽然冒出这么一个机会，对欢期而言无疑是黑暗里的一点明光。
大家纷纷表示要接下这个任务，趁此机会去往秦瀛城。
但欢期却在当时犹豫了，迟迟不肯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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