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你有精神病_周德东【完结】(18)

  听了这句话,隽小似乎一下就没有了主张,眼神弱弱地等他说下文,好像他说的就是真理。其实,他也整不明白,一切都是他的猜想。

  “我不讳言,这三个人,都对你不错。”他说。

  隽小此时收敛了所有的芒刺,驯从地看着他。

  “有一个人,他躲在一个黑暗的cháo湿的地方,躲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这个人跟那三个人一样,很喜欢你……”

  他的话由浅入深,由ròu入骨,隽小仍然没有怪罪。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专注于他的分析。

  “他忌妒所有对你好的男人,他用他独特的方法,一个个害疯他们……”

  “我一直觉得是鬼魂在作怪,我一直没想到是人……一个人怎么能把另一个人害疯呢?”隽小迷茫地问他。

  “我到医院咨询过,目前还没有什么药物可以导致人jīng神错乱……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方式?他对我好为什么不表白?”

  “也许是因为他离你……太遥远了。”

  “遥远?”

  “不是地理距离,而是指长相、年龄、地位……”

  “你说是谁?”隽小抖抖地问。

  张来想,实际上她已经想到了是谁。

  贰拾陆失踪

  这一天下班之后,陶炎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雷鸣。

  他的脸色很不好,步伐急促。

  陶炎远远地跟他打招呼:“嗨!雷鸣!”

  雷鸣像惊弓之鸟一样,猛地刹住脚。

  “你和隽小到底哪天结婚啊?”

  “我,我遇到一点急事,要离开这里……”

  他说每句话都像害怕被人听见一样。

  “隽小不跟你去?”

  “不不不,我一个人去……”说到这里,他认真地看了看陶炎,说:“陶炎,再见了……”

  分手时说“再见”很正常,但是,“再见”的后面坠一个“了”字,就有点不对味,好像永别一样,至少长时间不可能再见了。

  陶炎感到有些不对头,急忙问:“到底怎么了?”

  雷鸣似乎有些恐慌,他压低声音,悲凉地说:“我走错路了……”

  “什么意思?”

  “那是一条通往深渊的路……”

  他说完,就急匆匆地走开了。他穿着一双棉布鞋,脚步很轻,踩在马路上的积雪上,竟然没有声音。

  陶炎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怎么都想不明白。

  第二天,隽小一上班,赵团长就找她谈话了。

  “雷鸣为什么要辞职?”

  “他辞职了?我怎么不知道?”

  “他离开红铜县你知道吧?”

  “什么时候?”

  “昨晚。”

  隽小若有所思:“我说呢,昨晚我给他打了几次电话,他都关机……”

  赵团长说:“昨天,他匆匆忙忙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他辞职了,而且告诉我,他三年五载不会回来……”

  “为什么?”

  “他说,有人要害他,他必须离开红铜县。”

  “谁害他?”

  “他没说。”

  “这些他怎么都不跟我说呵!”

  雷鸣出走的第二天,有的父母来到了评剧团,他们满面愁容,询问雷鸣的去向。

  他们也不知道内qíng。

  赵团长安慰他们:“再等等吧,他一定会打电话回来的。”

  自从雷鸣失踪后,隽小就像变了一个人。

  尽管她见了大家qiáng颜为笑,但是,谁都看出她眼眸深处的那丝丝哀怨。每天她上班来,跟大家打过招呼,就躲进练功房,再也不出来了。

  她和雷鸣已经张罗要结婚了,雷鸣却突然不见了,这算怎么回事呢?

  张三试图接近她,说一些宽慰的话。她走进练功房,叫了她一声:“隽小。”

  她看了看张三,平静地说:“你有事?”

  “没事,只想和你聊聊。”

  “你是不是想说雷鸣的事?谢谢你。我只想静静呆一会儿。”

  她回避任何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

  雷鸣没有任何音信,他没有跟隽小联系,没有跟父母联系,也没有单位联系。

  大家开始胡乱猜疑起来。

  有人说,雷鸣被一个俄罗斯女人勾搭走了,出国了;有人说,雷鸣不爱隽小了,他出走是为了摆脱隽小;有人说,雷鸣是犯了事,感觉到了风chuī糙动,跑了;还有人怀疑,雷鸣死了……

  贰拾柒张来站在了秘密的背后

  一连串的恐惧,使张来得了焦虑症,头晕,心跳过速,浑身瘫软,失眠,莫名其妙地惊悸,焦躁,悲伤。

  他买了一大堆药物,百忧解、赛乐特、多虑平、氯丙咪嗪、Zoloft……晚上,还要吃两片安定。

  医生让他经常到户外进行有氧运动,说可以使大脑产生快乐元素。

  他一直没有快乐起来。

  现在,他好像不太害怕梦游到南甸子了,他的恐惧已经转移。

  到了夜里,两片安定虽然qiáng制他入睡了,却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他上了台,好像还有电视台摄像。他很紧张,对自己说:这一场千万要演好,千万要演好……

  他开口唱道:“大姐你莫要急匆匆朝前走,前面是一条yīn水沟。停住你三寸金莲回头瞅一瞅,小生我痴痴呆呆跟在你背后……”

  “大姐你莫要急匆匆朝前走,前面是一条yīn水沟。停住你三寸金莲回头瞅一瞅,小生我痴痴呆呆跟在你背后……”

  有人在他身后唱。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屠中山,他也穿着一身戏装,正yīn惨惨地盯着他。

  张来大惊。

  接着,观众突然就没了,台下一片空dàngdàng。乐师也不见了,弦乐器管乐器横七竖八丢了满地。

  帷幕慢慢拉上,拉上。

  台上的灯也突然都熄灭了……

  没事的时候,张来经常翻翻杂志。

  有一次,他看到一篇关于直觉的文章,竟然很相信。

  那篇文章说,有时候,不妨抛开逻辑思维定势,抛开理xing思维局限,靠直觉dòng察力做出判断。无意识发出的信号往往更准确。所谓直觉,其实是在大脑收集了无数细微迹象的基础上的一种感知……

  那篇文章还教了他几个步骤:

  1、重温一下大脑中积累的事实。

  2、进入无意识状态,把不同的猜测想像成几条岔道,向不同的方向延伸。

  3、选一条似乎很吸引你的路走下去,看看结果。

  张来照做了。

  他恍恍惚惚地走在那条路上。

  路的尽头是两扇门,细看,那两扇门竟是老赵头的脸。

  那是两扇极其丑陋的门,黑漆都剥落了,而且被人用石头砸得坑坑洼洼,还粘着什么动物的毛,还有小孩子用粉笔写的脏话。

  他推开它,走进老赵头的内心。

  那是一条很奇怪的走廊,很窄,很暗,九曲十八弯。但是,他没有害怕,因为只有一条通道,如果有危险他认为自己可以退回来。

  光线越走越暗。

  最后,他打开打火机,微弱的火苗照着他前行。

  走廊两面的墙壁上,是密麻麻的奇怪图案,记载着这个看门人大半生的所有意识片段。

  随着张来越走越深,那些图案越来越模糊。

  终于,他停在了一个低矮、cháo湿的房间里,人间的光亮和声音达不到这里。

  张来看见房间里堆放着很多不成方圆的石头,他掀开一块,看见一个古怪的生物在木木的看着他,它有很多很多的毛,很多很多的腿,很多很多的眼珠。

  他震悚了,不知道是该把那块石头压在它的身上,还是放在别的地方。

  这时候,一个人从黑暗深处慢慢走出来。

  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张来不认识他。

  “你好呵,张来。”

  他认识张来!

  “你是谁?”张来想跑。

  “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他想了想,拿了一个面具放在脸上——那是一个布满烧伤的脸。

  “我是老赵头。”

  是老赵头,原来他年轻时代长得这么英俊!

  “你想gān什么?”张来一边说一边朝后退。

  他一下跳到张来后面,厉声说道:“我是看门人,你不经过我就想出去?”

  张来一下就绝望了。

  “你来这里gān什么?这里是你来的地方吗?”

  “我……”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夜里在朗诵什么?现在,我就说给你听!”

  然后,他挥了挥手,那种古怪的生物就慢腾腾地从石头下爬出来,越来越多!

  老赵头像指挥一样,又挥了一下手,它们就齐齐地叫起来,正是手机里的那个类似小孩的声音……

  张来一下就从无意识中挣扎出来,摸摸头,全是冷汗……

  在他看来,随着年龄越来越老,有的人像湖水一样越来越明净,变得宽容;有的则沉渣泛起,越来越恶毒。

  从此,他更加注意老赵头这个人了。

  有一句老话:丑人多作怪。为什么呢?因为他受歧视,因为他自卑,天长日久,他的内心就扭曲了。

  弱势群体往往是最凶恶的。

  张来最想弄明白的就是:他深更半夜在咏诵什么?

  他在背台词吗?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登台唱戏了。

  后来,张来又有两次天黑之后离开剧团,都听见他对着黑暗的夜空叨叨咕咕,每次都因为太远而没有听清。

  张来一走近他,他就突然住口。

  “老赵头,你在朗诵什么?”一次,张来突然问他。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我这是自娱自乐,见不得人。”

  张来一直在琢磨,他咏诵的好像不是评剧唱词,而是像什么歌谣……

  什么歌谣呢?

  不,好像是什么口诀。

  不,不是什么口诀,好像是……咒语,对了咒语!

  就是这个看门人!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周德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