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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段子_周德东【完结】(16)

  他转头看了李九子一眼,李九子目视前方,腰杆僵直,继续朝前走。

  “你等一下。”古芒说。

  “怎么了?”李九子停下来。

  古芒后退一步,趴在地上,朝李九子的脚底看去———他的两只脚竟然是悬空的,离地面有一寸高!

  古芒顿时大惊失色,抬起头,死死盯住李九子的脸。

  “害怕吗?”李九子问。

  古芒说不出话来。

  李九子围着他无声地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蹲下身,低低地说:“我都走成夜游神了。”

  毛三和毛四

  夏夜,湿漉漉的闷热,没有一丝风。

  一片漆黑。

  糙在密麻麻地长,蚊子在密麻麻地飞,蟋蟀在密麻麻地叫……

  毛三和毛四走在土路上。路有点烫脚。

  毛三走得快一些,毛四被落在后面。

  毛三不满意地回头说:“你能不能走快点?”

  毛四说:“我走得已经够快了。你急着去死呀?”

  毛三生气地停下来,说:“我也是124条腿,你也是124条腿,你为什么就走不快呢?”

  两条虫子!

  毛三是男虫子,毛四是女虫子。

  这种虫子最恐惧人类,极少爬出糙丛。

  因此,人类从没有见识过这个物种,世界上任何一个生物研究部门都没有它们的标本和档案。

  我们一直在研究动物有没有思维和qíng感。其实,它们和我们一样———面临威胁时,它们惊惶地逃窜,或者抱成一团装死;它们的配偶或者亲人被残害了,它们悲痛yù绝,撕心裂肺,只是我们看不见它们流泪罢了……

  毛三和毛四在它们的种族里相当于人类的中医。虫子当然也生病,毛三和毛四通过一些糙药为它们救死扶伤。

  前些日子,有一个医生在糙丛上放风筝,不幸看见了毛四。

  这个医生天生最怕虫子,当时他被毛四那怪兮兮的样子吓得全身发冷,手脚都不会动了。

  恐怖产生bào力,他抬起脚,恶狠狠地朝毛四踩去……

  毛四叹口气说:“前几天,我被一个人踩了一脚,差点没命,断了几十条腿,还没长出来呢。”

  毛三朝毛四的身下看了看,心疼了。

  “你知道那个人的家在哪儿吗?”它yīn冷地问。

  毛四舞动着无数的腿,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在哪里上班———他是个医生。”

  毛三突然说:“我领你去报仇!”

  “怎么报仇?”

  “钻进他的两只耳朵,然后我们在他的大脑中间会合。”

  “他长得那么高,我们朝上爬的时候,肯定会被他发现。”

  “我们先爬到房顶上,然后对准他的脑袋跳下去,空降抢占制高点。接下来,我们就藏在他的头发里,如果他没有察觉的话,我们迅速兵分两路,钻进耳朵。”

  “要是他察觉了怎么办?”

  “你放心,他没办法在头发里捉到我们,除非他用篦子把我们梳出来。而他不可能有篦子。”

  毛三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小声说:“他的诊室在八楼,我这腿……”

  “没问题,我背你上去。”

  于是,在这个闷热、漆黑的夏夜,两条虫子bī近了医院的门诊楼。

  它们第一次要和人类正面jiāo锋了。

  实际上,那个医生是个挺不错的人,对患者充满爱心,办公室里挂满了锦旗。

  他是一个爱清洁的人,他的胡子总是刮得光光的,头发也永远是短短的。而且,他很热爱生活,有风的日子,还经常到糙地上放风筝。

  在门诊楼黑暗的楼梯上,有一条很大的白虫子从水泥fèng探出脑袋来,它没有腿,全身都是rǔ白色的ròu,不停地蠕动着。它长着很多只眼睛。

  白虫子惊奇地问:“毛三和毛四,你们怎么出来了?”

  虫子和虫子一般都认识。这种没有腿的虫子缺乏安全意识,总爬出来透气,经常被人弄死,都快绝种了。

  毛三气喘吁吁地说:“我们去找一个医生算账。”

  白虫子不知道它们去找哪个医生算账,但是它幸灾乐祸地笑了:“祝你们成功!”

  这时是清早。

  那个医生坐在诊室里,静静地看着门,好像在等待第一个患者。

  两条虫子进了门,顺着墙壁爬上了房顶,速度快极

  了:“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

  它们停在那个医生的上方,朝下看去,看不见医生的脸,只看到一头乌黑的短发。

  “你先跳。”男虫子说。

  “你先跳。”女虫子说。

  男虫子一下就跳了下去,女虫子也一闭眼,跳了下去。

  它们轻飘飘地落在了一堆头发中。它们伏下身子,一动不动,紧张地观察医生的反应。

  医生好像没什么反应。

  毛三对毛四使了个眼色,两条虫子迅速朝两只耳朵爬去。

  可是,它们顺着两个鬓角朝下爬,却好像一直爬不出去,一直没看到医生的脸。

  它们都害怕了,同时向地面逃窜。它们一直在头发中爬过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胸腹、他的大腿,他的脚……

  这个人全身都是头发!

  这时候,医生慢悠悠地说话了:“我是毛老大。”

  片面的镜子

  两个女孩到海边旅游,住进一家宾馆。

  坐了一天的车,很累,她们要洗澡。

  糙是一个内向、柔弱的女孩,而花是一个外向、明朗的女孩。这次出来,一直是花照顾着糙。

  糙先进了卫生间。

  里面传出“哗哗”的水声。

  花打开电视,找到了一个外国的恐怖电影!她高兴地跳到chuáng上,看起来。

  画面上,一个女孩在洗澡,突然,一些古怪的须角从花丛里伸出来……

  糙惊叫了一声。

  水声已经停了,糙用毛巾裹着身子,惊恐地跑出来。

  “怎么了?”花问。

  “见鬼了!”

  “见什么鬼了?”

  糙指着卫生间,抖抖地说:“我照镜子,镜子里没有我!”

  花笑了,说:“怎么可能!一定是里面的雾气太大了。走,我跟你去看看。”

  “我不敢!”

  花下了chuáng,大大咧咧地说:“那你就别洗了,我洗。”她一边说一边走进了卫生间。

  外面只剩下了糙。

  电视上,一个女人在洗澡,一些古怪的须角从地漏里伸出来……

  她急忙把电视关掉了。

  房间里一下静下来,只有卫生间里的“哗哗”的水声。

  花一边冲洗一边还哼着流行歌曲。

  糙想,看来那镜子真的没什么问题,一定是自己看花眼了。

  过了半天,水声停了。花对她喊:“糙,你进来一下!”

  糙以为花要什么衣服,就走了过去。她推开卫生间的门之后,愣住了———里面空空如也,根本不见花的影子!

  突然她听见花说话了!

  她猛地转过头,看见花正在那雾蒙蒙的镜子里朝她笑:“你怎么说这镜子照不出人呢?你看,它不是把我照出来了吗?”

  谁在那里面

  周××是个恐怖小说家。

  他写了一篇恐怖小说,叫《谁在那里面》。

  我是一个作家。

  这一天,我到一个旧货市场,买回了一台陈旧的打印机。

  对于我这个电脑盲来说,我能把它连接到主机上,就像在蒙古建立了海军一样不容易。

  天也黑了,我也累了,洗手,睡觉。

  夜很静,我迷迷糊糊快进入梦乡时,突然听见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吱啦吱啦吱啦……”

  我一下就醒了。

  我在黑暗中仔细听,感觉是那个打印机在响。

  电脑关着,它怎么自己就开始打印了?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打印的声音在深夜里很瘆。

  我坐起来,打开灯,朝电脑看去,果然一张纸从打印机里慢慢伸出来……

  我走过去,小心地把那张纸抽出来,上面是空白,什么字都没有。

  我把它的电源拔掉了,重新躺下,关上灯。

  我想,假如它再响,那就见鬼了……

  谢天谢地,它没有再响。

  第二天,一个朋友来做客。

  我在厨房煮咖啡,听见他说:“这是你写的小说开头吗?”

  我探出头看了看,他正拿着昨夜从打印机里吐出来的那张白纸在看。

  我走过去,看了看那张白纸,又看了看他,不解地问:“你说什么?”

  “或者,这是你写的一首诗的开头?”

  “你说,这上面有字?”

  他指了指那张纸说:“这不是字吗?”

  我有点毛骨悚然了:“写的是什么?”

  “你别跟我开玩笑呵!”

  “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朋友说,那上面写着这样两句话:

  “我每天午夜都必须写点什么。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点恐怖?”

  我认定朋友是在开玩笑,一笑过去。

  这天晚上,我又切断了电脑电源,可是,到了半夜,又听见那个打印机响起来:“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我的心一沉。

  颤颤地打开灯,我又看见有一张白纸从打印机里慢慢伸出来……

  我走过去,把那张纸抽出来,上面还是一片空白。

  《小故事》杂志社正跟周××约稿子,他决定把这篇《谁在那里面》寄给他们。

  他坐在电脑前,点“文件”菜单,再点“打印”指令,那台刚刚从旧货市场买回来的打印机,就开始工作了。

  “吱啦吱啦吱啦吱啦……”

  终于打出来了。

  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一点问题,就到邮局寄出去了。

  几天后,《小故事》杂志社的张编辑打来了电话。周××正在电脑前写作。

  “周老师,您的稿子我收到了。不过有个问题,我得问您一下。”

  “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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