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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段子_周德东【完结】(19)

  我把这两张脸分别挂在卧室里和书房里。

  我在书房写作的时候,我在卧室睡不着构思的时候,偶尔抬头,看一看墙上的脸,会陡然有一种惊怵感,刺激灵

  感。

  有那么一天晚上,我站在一张脸前细细打量它,突然瞪大了眼。

  我所从事的职业不允许我胆子小,但是,我还是骤然感到了害怕!———由于有那个斑点的区别,使得我发现,这两张脸换了位置!

  怎么可能呢?

  这两张脸是我一个月前挂上的,再没有动过它们。当时,哪个挂在了哪个房间,我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这一个月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从此,我的目光一看到它们,心里就发冷。

  它们没有任何表qíng,木木地注视我。

  过了几天,我再次走近它们观察,我的心一下就掉进了万丈深渊———它们又jiāo换了位置!

  这天夜里,我躺在chuáng上,借着月光,盯着墙上的脸,不敢睡。

  我想,换了别人,一定会把它们都摘下来扔掉。但是,这样做不是我的风格。

  我不管遇到什么恐怖的事,都会坚持到底,直到真相大白———哪怕在寻求谜底的过程中,我不争气被吓死。

  我注视着那张不知道产生于什么人之手的脸,似乎有两只黑亮的眼珠,隐隐约约在那两只空空的黑dòng里缓缓地转动。

  我大惊。我一动不动,死死盯着它。

  是的,有两只眼珠,在那张脸的后面转动!

  我感到呼吸越来越急促。我想,今夜我可能真的要不争气了。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发觉了它们的秘密。我要大难临头了。

  我站起来,猛地打开灯,一把把那张脸揭开,扔到了地板上———那面具的后面果然藏着一张脸!

  我抖了一下。那是面具挂时间长了,雪白的墙上有了一张脸形的印记。这是一种借口,我不相信。

  接着,我低头看地板上的那张脸,它摔破了,两张鲜红的嘴咧开来,笑了。

  我好像听到它在说:“那是你自己的眼睛。”

  那是我自己的眼睛。

  这句话深有含义。至少,从此我专心写作,再也不关注它了。

  关于它们互换位置,一个搞科研的朋友是这样解释的———那是一种特殊的材料,会自动滋生和消亡一种黑色的斑点。两张面具不是一起制造的,正好有一个时间差。

  鬼幽默

  这个鬼跟我一样,是个作家,由于它写的书在yīn间销路不畅,它决定改变路线,写一写人间的纪实文章。它想,鬼们远在地下,一定都很想知道地上的消息。现在,它来到人间体验生活。

  钱钱钱

  黑夜,末班车,乘客稀稀拉拉。

  其中,坐在车门旁的那个乘客不是人。

  这个鬼跟我一样,是个作家,由于它写的书在yīn间销路不畅,它决定改变路线,写一写人间的纪实文章。它想,鬼们远在地下,一定都很想知道地上的消息。现在,它来到人间体验生活。

  众所周知,鬼会隐形,但是这个鬼不想那样做,它要体察人间实qíng,就得实实在在地和人打成一片。

  售票员的态度不太好,她走过来,大声对它说:“买票!”

  鬼说:“我不用买吧?”

  售票员说:“是人就得买票!”

  “我不是人。”

  “你不是人?好吧,就算你是包裹,只要占一个人的位置,就得买票。”

  “我可以不占位置。”

  “那你就是下去了?”

  鬼朝车厢上一贴,就像画一样贴在上面了:“我在这儿!”

  售票员差点被吓昏。

  鬼像电视一样对震惊的乘客们说:“我是一个鬼作家,最近准备写一本长篇报告文学,在yīn间卖,也想在人间销售一部分,届时希望各位踊跃购买。另外,购书还可以参加抽大奖,头等奖是yīn间一日游。”

  售票员终于镇定下来,她大声喝道:“你可以不买票,但是你要付广告费!我们的车厢广告都是收费的!”

  鬼一耸身子,从车厢上跳下来,站到那个售票员的面前,生气地说:“你总是钱钱钱的,烦死了。”然后,它指了指脚下的一截烟头,问:“它买票吗?”

  “废话,它买什么票!”

  鬼一缩,变成了一截烟头。烟头诡异地笑了一下。

  售票员愣了愣,突然说:“随地扔烟头,罚款五十元!”

  那截烟头像虫子一样yīnyīn地蠕动了几下,渐渐变成了一张脏巴巴的钞票,闷闷地说:“你敢把我装进包里吗?”

  没有良心(1)

  有一个小伙子,爹娘都死了,他成了乞丐。

  这一年冬天,特别冷,大雪一直下。他几天几夜没吃到一口馍,饥寒jiāo迫,昏倒在风雪中。

  醒来时,他看到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你是谁?”

  “你冻昏了,我把你背了回来。”

  是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头,他满脸皱纹,颤颤巍巍。

  小伙子不太相信:“你怎么能背动我呢?”

  老头的眼睛一下就挡上了窗帘:“这个你就不要问了。”

  小伙子就不问了,谢过老头救命之恩,还要下地叩头。老头按住他,给他端来一碗热姜汤,让他喝了。

  就这样,小伙子在老头家住下来。吃的虽不是山珍海味,可是比起要饭的日子,却是天上人间了。他的身体渐渐硬实起来,脸上渐渐冒出了红光。

  老头是个木匠,做一手漂亮的木器活。

  小伙子不好意思吃闲饭,有时帮老头打打下手。

  木工房的角落立着几个木头人,很像真人,看上去有点瘆。一天小伙子问老头:“这些木头人是gān什么用的?”

  老头的眼睛又挡上了窗帘:“这个你也不能问。”

  小伙子心里有点恐惧,就不再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伙子已经能独力做一点简单的家具了。每次,他单独在木工房里gān活,都感到那些木头人在背后看他。他总担心哪一个突然伸出尖尖的木手,抓住他的脖子。

  一天,小伙子对老头说:“我得走了。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

  “你去哪儿呀?”

  “我去讨饭。”

  “小伙子,你年纪轻轻应该学一点本事,讨饭有什么出息?我收你为徒吧。”

  “您不嫌弃我?”

  “我一个孤老头子,没有儿孙。你在我这里,还有个伴。”

  小伙子感动极了,给老头跪下磕了三个头,正式做了老头的徒弟。

  十里八村只有老头一个木匠,大家的木器活都离不开他。小伙子跟师父gān活,很快便入了道。他腿脚勤,嘴巴甜,老头对他很满意。渐渐的,老头就不亲自gān活了,放手让他gān,只是偶尔在一旁边指点。后来,他连指点都不用了,落得清闲自在,一心颐养天年。

  一年冬天,老头病倒了。

  开始时,小伙子为他寻医问药,端饭倒水,还算耐心,可是,久病chuáng前无孝子,何况是徒弟。时间一长,小伙子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手脚也不那么勤快了,话语里流露出不满和厌烦。他暗想:我为什么要侍候这样一个跟我毫无关系的人呢?

  终于,他有了另立门户的打算。

  这一天,他见老头迷迷糊糊,神智不清,就说:“师父,师父!”

  老头轻轻应了一声。

  “您的病最近好多了。我已经学会了手艺,应该到外面去闯dàng一番……我走啦。”

  然后,他偷了老头的钱褡裢,出门就溜了。

  忘恩负义的人来到另一个村子,开了一个木工房。他以为,凭他的手艺立马就会财源滚滚,谁知过了很多天,没一个人来找他gān活。他跟人一问才知道,他师父竟然又开工了!而且,他的手艺比以前更jīng美。奇怪的是,现在他只在夜里gān活,不许任何人观看。

  小伙子纳闷了:那老家伙不是快死了吗?他为什么只在夜里工作?难道他有什么绝活?

  一天夜里,小伙子偷偷溜进那个村子,想探个究竟。

  当他走近老木匠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阵锛刨斧锯声,他趴在窗上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看见几个木头人在gān活!

  那些木头人似乎察觉了什么,突然停住一动不动了。

  小伙子一下就明白了,原来师父还留了一手———他没有教自己怎么做这些诡怪的木头人!

  他想迅速离开,又不甘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推开门:“吱呀……”

  他站在门口,踩着长长的影子,紧张地盯着那些木头人。它们定格在刚才工作的姿势上,纹丝不动。

  他试探着走近它们,斗胆摸了摸其中一个木头人的手指,它没有反应。

  他放下心来,掏出皮尺,上上下下将那几个木人量个遍———身高,肢长,腰围,眼睛、鼻子、嘴巴、耳朵……

  然后,他回到家,日夜工作,也做出了几个木头人,尺寸与师父的木头人不差分毫。

  他想,这下,我也可以当老板了!

  天黑后,他来到木工房,对木头人下命令:“给我gān活!”可是,他喊了好几声,那些木头人一动不动———它们不过是几个木头人而已。

  他意识到,师父留的这一手,非得他亲自传授,偷是偷不到的。于是,他连夜来到了师父家。

  进了门,他看见师父还在chuáng上躺着,一个木头人立在chuáng前给他喂饭。油灯如豆。

  木头人一看见小伙子,立刻停住不动了。

  小伙子挤出几滴眼泪,跪在老头chuáng前说:“师父,我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我明白了,您的手艺永远都学不完,我要侍候您一辈子,再也不离开了!”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可是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了。”

  “可这些木头人……”

  老头摸了摸那个一动不动的木头人:“你不是都量过了吗?”

  没有良心(2)

  “可是我做的木头人不会动呀。”

  老人用一双混浊的眼睛看着小伙子,慢悠悠地说:“有一样,你没有量。”

  “我遗漏了什么?”

  那个木头人突然伸出手,紧紧抓住小伙子的脖子,尖声叫道:“你没有量心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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