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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_周德东【完结】(12)

  “你快拿个袋子来。”李庸对朱环说。

  “gān什么?”

  “快点!”李庸简直在吼了。

  朱环就颠颠地跑出去拿来了一个装面的布袋子。

  李庸迅速把猫塞进布袋子里,然后用袋口的麻绳牢牢系住。

  他拎着这个布袋子,大步走出门去。

  朱环不知道他想gān什么,坐在chuáng上傻傻地等。

  过了一会儿,李庸空手走了回来。

  “它呢?”

  “在院子里。”李庸的声音很小,似乎怕那只猫听到。

  “放在院子里gān什么?”

  “……天亮后我想把它送走。”

  “送走?送哪儿去?”

  “越远越好,让它找不回来。”

  朱环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狰狞:“还不如用棍子把它打死。”

  李庸看了看朱环,说:“我不敢。”

  “你个胆小鬼!它在袋子里,又看不见你,怕什么?”

  “那太惨了……”

  “我来!”

  朱环说完,快步走出去。

  李庸在屋里犹犹豫豫地看着她。

  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朱环走到门口,又停下来,显然不敢一个人出去。

  “你来呀!怎么,你连看都不敢看啊?”

  李庸就慢腾腾地跟了过去。

  朱环来到院子里,从墙角抄起一根沉甸甸的桦树棒,走到了那个布袋子前。

  李庸站在她身后。

  朱环想了想,猛地举起那根棒子……

  

  

  

  第二部分

  送瘟神(2)

  

  棒子还没有落下去,李庸就听见那只猫在里面尖厉地嚎叫了一声。那声音就像它的身子一样疤疤瘌瘌,令人胆寒。

  朱环愣了一下,棒子停在半空。

  难道这只猫长了第三只眼?

  她回过头来看了李庸一眼,有点六神无主。

  李庸朝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打。

  朱环没有听从,她咬了咬牙,猛地砸下去。

  一个小孩在里面凄惨地叫了起来。

  那叫声就像锋利的猫爪,挠破寂静的夜空,挠破李庸的心,血哗哗地流出来。

  朱环像个疯子一样一下下砸下去。她已经失去理智,手上也没有了准头,有时砸在布袋子上,有时砸在地面上。

  那小孩在里面一声声地叫着。

  她砸了十几下,那个小孩还没有死,还在叫着。

  终于,朱环的手怯了,棒子被震落,从她的手上飞了出去,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她好像虚脱了一样,软软地瘫下来。

  李庸急忙扶住她。

  借着房子的灯光,李庸看见那个布袋子还在弱弱地动着。

  “千万不能再打了……”李庸说。

  朱环木木地说:“去,拿gān柴来,烧它!”

  “朱环!我求求你,住手吧!”

  朱环被李庸的吼声吓了一跳,她转过头来,看着李庸,惊惶地说:“我要回家……”

  李庸就架着朱环,踉踉跄跄地进了屋。

  朱环的嘴唇gān得厉害。

  李庸给她倒了杯凉开水,她大口喝进去。

  “你看,天已经亮了。”李庸低低地说。

  “越远越好……”朱环嗫嚅着。

  李庸犹豫了一下,说:“我现在就走。”

  朱环的眼睛突然湿了,她直直地看着李庸,好像李庸这一去再也不可能回来:“你……小心啊。”

  “放心吧。”

  李庸来到院子里,看见那个布袋子已经血迹斑斑。

  他试探着拎起它,感觉到它还活着。

  他的心一冷。

  出了家门,李庸大步流星来到车站,坐上了开往表舅家的最早一班长途车。

  汽车很快就离开了城区,一直朝北行驶。

  路两旁是雪野,还有收割后的高高矮矮的庄稼茬子。

  那只猫没有动静了,它好像在黑暗中辨别着什么。

  汽车经过一个村又一个村,一个镇又一个镇,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上了一个坡又一个坡……

  两个钟头之后,长途车到达了表舅家的村子。

  可是,李庸并没有下车。

  又朝前行驶了十几里路,李庸才对司机叫停。

  他在一个陌生的村头下了车。

  村子里好像很寂静,而村头的土路上更是空无一人。路两旁都是积雪,光秃秃的。

  汽车开远之后,他去解袋子口的麻绳。

  可是,他蹲下身之后,又改变了主意。

  他把那个布袋子放在了土路边,然后,转身急匆匆地走开了。

  他不知道谁会第一个路过这里。

  他不知道哪个人会打开这个潘多拉的盒子。

  他不知道这只猫会钻进哪一户倒霉的人家……

  走出了很远,李庸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布袋子好像被遗弃在路边的一堆垃圾,显得孤苦伶仃。

  这一刻,李庸的心忽然有点酸。

  

  

  

  第二部分

  最后一句话(1)

  

  这天,李庸打更。

  他在粮囤间转了转,就来到了南区,走进了麻三利的值班室。

  麻三利没有开灯,怕蚊子。

  外面的风不大,“呼嘹呼嘹”地chuī。

  这种风更吓人,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行走,好像不想让你听见一点点,又好像就是想让你听见一点点。

  李庸第一次把他的“羚羊”烟拿出来,发给了麻三利一支。

  两个烟头一闪一闪。

  李庸在黑暗中说:“我家最近遇到了一些可怕的事……”

  “什么事?”

  “前不久,我家突然来了一只野猫,我们没有赶它走,把它收留了。后来,因为我家丢了一枚戒指,我媳妇非要煮猫……”

  “真煮啦?”

  “煮了。没想到,它从锅里跳了出来,跑了……后来,就发生了一些怪事。先是我家一个邻居死了,莫名其妙就被煤气毒死了。就在那天晚上,那枚戒指被送了回来……”

  停了停,李庸又说:“前几天,这只猫深更半夜突然出现在我家里。我家门窗都关得紧紧的,不知道它是从哪里进来的。”

  “说不定啊,你家煮猫那天,它一下锅就被煮死了。”

  这话让李庸打了个冷战——假如当时它真的被煮死了,那么是什么东西从锅里跳出来一溜烟地逃掉了?

  “这件事从开始就有点怪。”

  “怎么怪?”

  “它来到我家那些日子,我家地板上出现了一个dòng,像拳头那么大,特别深。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用水泥把它堵上了。而这只猫跑回来那天,那个dòng又敞开了……”

  “你是说它是从dòng里钻出来的?”

  “我想是。”

  “那怎么可能!”

  “它不是一只正常的猫。”

  “它长的什么样?”

  “黑的。额头上有一些白色的毛,看上去有点像个‘苦’字,我们一直叫它苦猫。”

  “额头上有个苦字……”麻三利想了想,突然说:“我知道它的底细!”

  李庸一下就瞪大了眼。

  麻三利说:“我家旁边住着一个老张头,这只猫是他的!”

  “那它怎么跑出来了?”

  “前不久,老张头死了。”

  “怎么死的?”

  “好像是煤气中毒。”

  风更加鬼祟了。

  李庸急忙又递上一支“羚羊”烟,说:“老麻,你快给我讲讲他家的事。”

  麻三利把这支烟和那支抽了一半的烟接在了一起,出奇地长。

  他整整讲了一支半烟的工夫。

  

  

  

  第二部分

  最后一句话(2)

  

  老张头的老伴死得早。

  他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在外地,一个女儿在深城,都结婚了。

  三个孩子都很孝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张头就是不和孩子们在一起,坚持一个人生活。

  他孤独地守着一只猫。

  女儿和他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几乎天天都来看望他。

  那天是周末。早上,女儿做了一些好吃的,给他送过来。

  一进门,她就闻到屋子里充斥着浓烈的煤气味。而父亲脸色铁青,正朝门外爬。她赶紧把父亲背出了屋子。接着,她冲进屋子,把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了……

  由于发现得早,老张头并没有什么大事。他坐在院子里呕吐了一阵,就慢慢恢复过来。

  女儿不懂常识,给他吃了一些东西。很快,他就不行了。

  女儿慌了,急忙喊人把他送到医院,却没有抢救过来……

  停了停,麻三利突然说:“老张头死之前说了一句话。”

  他的烟已经所剩不长,快烧手了,就像那个弥留之际的老张头。

  他加紧吸了几口,继续说:“去医院的路上,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女儿说——千万别祸害那只猫……”

  李庸打了个冷战。

  “这话什么意思?”

  “不知道。他女儿也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他只说了这一句,就死了。”

  这时候,李庸已经肯定huáng太的死和这只猫有关系了。他试探地问:“你知不知道,这只猫最早是从哪儿来的?”

  “不清楚。说不定,它也是从地下钻进老张头家的。”

  李庸越来越恐惧了。也许,它还会从那个陌生的村子跑回来,从地下钻进他家里……

  他蓦地对朱环充满了牵挂。

  朱环不但煮它,还想把它砸死在袋子里……这个仇结得太深了。猫的天xing是吃老鼠,可是,现在它要吃的却是朱环,连头发都不剩一根。

  麻三利问:“现在那只猫在哪里?”

  “前天,我抓住了它,把它送走了,扔到了山里……”

  “它还会回来。”

  “不可能吧?”

  麻三利叹口气,说:“你媳妇当时真不该煮了它。你怎么不阻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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